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聖母。
或許有，但一定不會是江小婉。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的使命應該是拯救每一個身陷囹圄之人，畢竟胡家的情況也沒能好到哪裡去。
在她沒來胡家之前，胡家兩個小孩差點餓死。
她又能拯救誰呢？
所以，她在回答里，著重加深了緣分這兩個字。
仔細想想，她和燕妮兒的緣分確實很深。
當初就這麼遇見，知道了她的痛苦，以至於……
再往後，就沒能坐視不管了。
杜春一怔。
他也是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說話的方式有些不善。
「抱歉，我……」
他有些想說的話，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了。
「您不用說什麼，我都明白，身為報案人，自然是要時時面對問詢的，我都明白。」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江小婉並沒有就此離開的打算。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她還沒得到有用的消息。
杜春一直都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股灼熱的視線，讓他想忽視都做不到。
「你就一定要知道律師的消息？」
江小婉的眼神陡然亮了亮：
「所以，咱們派出所確實有一個合作了很久的律師，是麼？」
杜春噎了噎，隨後點了點頭：
「算是吧。」
不管他剛才的態度莫名有些疏遠，但本質上，他還是鬆口了。
江小婉頓時有些激動了起來。
這是一個好現象，也幸好她剛才沒有亂發脾氣。
「所以，聯繫方式……」
到了這一步，杜春卻還是想要「掙扎」一下：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到律師這個職業的，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律師不是萬能的，他們也有敗訴的時候，到時候，你所付出的費用，是不會給你退回的。」
言下之意已經非常明確了。
他不希望江小婉把太多的希望都放在律師的身上。
畢竟，希望越大，最後若是失敗的話，失望就會越大。
「您說得這些我都明白，不過我也希望您放心，就算敗訴，我也不會找律師的麻煩。」
她總是這麼一陣見血的就回應了杜春的擔憂。
讓他無話可說。
杜春想了想，還是沉聲說道：
「有些事情，還是要明說，我不會把律師的聯繫方式給你。」
江小婉臉上的表情罕見的僵硬了幾分：
「那您剛才是？」
江小婉再好的脾氣也有些沉不住氣。
原因無他。
如果不行，江小婉自然會去找別的法子。
但她更希望杜春從一開始就能明說，而不是插科打諢著，一直不把話說死，給江小婉留下希望，結果到了最後，卻果斷拒絕了一切可能。
她看起來像是什麼很傻的人麼？
江小婉已經暗自下定了決心。
如果杜春承認自己就是在耍她，那她一定要為了自己討回公道。
言語上若是實在不討好，完全可以埋伏在他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套著麻袋把他狠狠打一頓。
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實在是難以消除她心中的鬱悶。
杜春話鋒一轉，到底是沒能讓江小婉這一肚子的邪火，有地方發散出來。
「不過，我可以約他來派出所，你可以在這裡見他一面。」
江小婉下意識點了點頭，退而求其次，這樣似乎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但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麼，還是遲疑著搖了搖頭。
杜春不清楚她為什麼拒絕，但也不想過於武斷：
「為什麼拒絕？你覺得在派出所見面，不夠安全？」
這簡直是冤枉！
江小婉連忙解釋道：
「派出所當然安全啊，但是呢，我在衛生所已經請了兩天假，不能再請了。」
「你居然還是醫生？」
「……怎麼？看起來不像麼？」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看起來有那麼不像是個專業的醫生麼？
杜春一愣，隨即勾了勾唇：
「或許，外形看起來確實不太容易讓人相信。」
江小婉也不在廢話，直接把身上帶著的臨時工作證遞給了杜春看，同時，非常嚴肅得開口驗明己身：
「杜警官，我是非常專業的醫生。」
杜春認錯的態度很快：
「抱歉，是我唐突了。」
頓了頓，他重新回歸正題：
「我最快，可以今天下午安排你和他見一面。」
江小婉隨即露出一副更糾結的神情來：
「今天下午，恐怕就更沒有時間了。」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麼？」
江小婉直言道：
「還真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陪著我家兩個寶貝去逛街啊。」
「……」
杜春突然用一種複雜的神情看向江小婉。
他震驚的事情還挺多的，以至於他一時間還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或者說，是不知道從何問起。
「同志，你，你不是剛嫁到明月村麼？孩子都有兩個了？」
江小婉原本是想要解釋的，但是她突然覺得有些奇怪。
「嗯？警察還管這個？」
不是她想太多，但杜春是不是管的太寬了？
杜春有些意外，臉色也有些熾然：
「額，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頓了頓，杜春改口道：
「或許，你應該分清楚輕重緩急，是陪孩子出去玩重要，還是見律師更重要？」
江小婉覺得這個問題不太對勁。
「為什麼要這麼問呢？在我看來，這兩件事分明同樣重要。」
「……」
江小婉歪著頭，困惑得看著杜春。
她不太明白杜春的沉默代表什麼。
「杜警官，可有孩子？」
「孩子？沒，沒有。」
江小婉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看來您就是因為沒孩子，所以不太明白，對孩子的承諾，其實也同樣重要。」
「你確定今天晚上不見律師麼？」
頓了頓，他倒是先替江小婉著急上了。
「可能以後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江小婉想了許久，隨後沉聲說道：
「那就沒辦法了。」
她並沒有因為杜春的話，就著急得選擇和律師見面。
猶豫了半晌，她還是選擇兌現自己對孩子們的承諾。
杜春張了張嘴，一時半會兒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該說什麼？
自己哪怕是一個警察，但是也從未見過像江小婉這樣，對孩子們好到這種程度的家長。
而且，還有可能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