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左芹,聲音大到飄上了二樓,飄進正在下樓的段曲炤耳中,刺得他心口發疼。
「奶奶!」
這一聲呼喚蓋過所有的議論聲,卻也影響了左芹的判斷。
她以為是段明朗在呼喚自己,快步跑到樓梯口朝上看。
「明朗……」
左芹在樓道拐角,看到了趴在保鏢背上的段曲炤。
「怎麼是你?」
左芹這句脫口而出的話,實在傷人心。
她卻渾然不覺,又呵斥道,「你下來幹什麼?不夠添亂的!」
段曲炤聽到段明朗突發急性心梗,急得根本在床上躺不住,忍著斷腿的劇痛,命令保鏢把他背下來。
他要親眼看到弟弟沒事兒才放心。
他很意外左芹會來醫院,同時,又覺得本該如此。
奶奶一直最喜歡明朗了。
「奶奶~」柴青鳳望見段曲炤眼中的傷懷,避免左芹再說一些讓段曲炤傷心的話,急忙插話進來,「炤哥和明朗哥兄弟情深,擔心明朗哥是正常的啊,您應該感到開心才對。」
「我看他就是添亂!」左芹又看一眼背著段曲炤的保鏢,「傻站在那裡幹什麼?要麼上去要麼下來啊!」
「下去。」
即便奶奶會不高興,段曲炤依舊堅持要親眼看到弟弟好起來。
保鏢領命,挪動步子繼續下樓。
段曲炤是個身姿挺拔、身型健碩的軍人,即便最近生病瘦了些,也比一般人要壯碩。
保鏢從六樓開始背段曲炤,要是一口氣走到一樓還好,偏偏在二樓停了一下,憋氣的那股勁兒這會兒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也發現自己有些腿軟了。
他橫衝直撞,根本不管前面是誰,撞到了保鏢的身上。
所有人都在驚呼,唯有林紅燕健步如飛地衝上去,試圖接住段曲炤。
可她還是晚了一步。
林紅燕眼睜睜地看著段曲炤從樓梯上摔下來,滾落在她的腳邊。
她聽到了清脆的骨折聲!
段曲炤發出一聲悶哼,痛得昏了過去。
「炤哥!!」
柴青鳳是叫得最悽厲的那一個,也是哭得最快的那一個。
她想撲到段曲炤的身上,卻被林紅燕長臂一伸,攔住了:「有骨折,你不能動他。」
「炤哥嗚嗚嗚嗚……」柴青鳳抹著眼淚退回左芹身旁,哭得情真意切。
左芹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完全傻眼了。
「哎呀你們趕緊讓開,別耽誤我們抬病人!」
急診的醫護人員迅速把段曲炤抬上擔架,送他去做檢查。
林紅燕冷冷地斜一眼左芹,跟著走了。
柴青鳳看原書的時候,就罵過左芹屁股歪、偏心重,明明都是親孫子,非要為了自己的好名聲,刻意分出一個貴賤。
現在,親身體會到左芹的偏心,柴青鳳是真心為段曲炤感到憤怒。
「奶奶,你別說這些傷人心的話了。」
左芹眉頭一皺,反過來呵斥柴青鳳:「你別哭了,哭得讓人心煩!」
柴青鳳挽著左芹的胳膊,真的很想掐這個死老太婆一把!
一抬頭,看到段老爺子來了。
在原書里,他是屢屢被作者冠上商業奇才的男人,是男主開啟霸總之路的啟蒙人,還是除了男主之外,最喜歡林紅燕的人。
他對林紅燕的疼愛不僅僅是真情實感,還附上了實際行動。
段老爺子去世時,分給林紅燕這個孫媳婦的股份,比分給直系親屬的還要多。
柴青鳳試圖接近過段老爺子,想博取這個老頭的好感,取代林紅燕拿到段氏集團的股份。
可這個老頭非常不好糊弄,她每次湊上去行孝道,都會被他三言兩語地剝離出來真實想法,鬧個沒臉。
柴青鳳就不想和他接觸了。
「段爺爺。」柴青鳳眼裡噙著淚地打招呼道。
段老爺子瞥一眼眼睛紅紅的柴青鳳,問向左芹:「明朗在哪兒?他怎麼樣了?」
一旁有位大娘呵呵冷笑:「你一來就鬧事兒,打了這個罵那個,哪有空啊!」
段老爺子皺眉,問:「怎麼回事兒?」
左芹的臉上閃過不自然的神色。
柴青鳳忙不迭地扭轉話題:「段爺爺,這些以後再說吧,咱們先去找明朗哥。」
「對,先找明朗。」左芹瞪向劉秘書,「還不趕緊帶路!」
劉秘書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小段總在影像科拍片,我帶你們過去。」
另一邊,段曲炤再次被推進手術室。
右臂肱骨骨折、多發肋骨骨折、右腿縫合處崩線……
醫療儀器上只能顯示他的生命體徵,顯示不出他的身體有多痛,心又有多痛!
「推入麻藥。」
隨著麻藥推入段曲炤的身體,他緊蹙的眉頭漸漸舒緩。
林紅燕拿起一條消毒紗布,輕輕將他眼角的淚水擦去。
而後,站到主刀醫生的身側,仔細觀看手術。
「我看你大膽又心細,想過做一名外科手術醫生嗎?」主刀的錢主任問道。
「果然膽大,什麼都沒學呢,志向就立起來了。」錢主任笑著說。
林紅燕對外科並非一無所知。
從她知道自己要去軍區醫院坐診,就開始埋頭苦學外科知識。
外傷是軍區戰士的家常便飯,傷後康復也是一個非常大的學科。
如果林紅燕沒有神秘空間主打時間差的學習,不敢說出這種大話。
她靜靜地看著錢主任的每一步,偷偷在神秘空間裡寫手術筆記。
林紅燕又寫完一個步驟,心有所感地扭頭,發現段曲炤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
「麻藥失效了?」林紅燕疑惑地問。
麻醉師嚇得差點兒一躍跳起來,仔細檢查後,心有餘悸地回道:「做噩夢了吧?」
段曲炤的確在做夢。
夢中,他親愛的弟弟,從小跟在他身後喊大哥的段明朗——死了!
死因——急性心肌梗死!
不同的是,他不是在路上發病,是在家裡。
段曲炤在夢中看到弟弟病懨懨地躺在家裡的床上,依舊不肯好好休息,趁著所有人睡著以後,偷偷叫來劉秘書送文件,繼續處理公司的事情。
他發病時,手邊的文件滑落在地,灑在床前。
他驚恐不安、他十分不甘。
他的嘴唇越來越紫,用盡最後一口力氣說:「大哥,家裡就拜託你了……」
他死在無人知道的夜晚。
自己拄著拐杖,參加辦在大雨中的葬禮。
身側……站著林紅燕?
她……挽著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