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九緩緩地踩下剎車。
「怎麼了？」他語氣平緩地問。
「我……」
林紅燕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那些毫無邏輯可言的莫名心悸。
「可能一聽到想蹭飯還要先幹活，緊張能不能拿到晚上的飯票。」林紅燕隨口胡謅道。
曹君華哈哈大笑：「放心吧，你不說這頓飯也能吃！」
嚴九若有所思地又看一眼林紅燕。
他已經感知到，林紅燕的心跳平穩了。
但直覺告訴他，林紅燕心跳加快的原因，不是她說的這樣。
有外人，不好追問。
嚴九再次啟動了車子。
「九哥的安全意識真是太好了，這點你可以多跟炤哥科普一下，他開車老分心。」林紅燕說道。
曹君華當即附和：「開車分心可不行，太危險了！」
嚴九輕輕頷首：「好。」
周末的醫院，大部分科室不上班，急診的病人是最多的。
林紅燕路過時，就看到急診排起了隊伍。
今天來上針灸小課堂的大夫也是最少的一天，好幾個都被叫去急診幫忙了。
但是，今天卻是段曲炤覺得最彆扭的一天。
當段曲炤看到，林紅燕收針時，嚴九上前協助她整理針囊，品出來兩人動作間透露出的默契，才明白自己的彆扭從何而來。
他介意林紅燕與嚴九的親近，看到兩人並肩站在一起，心裡就發酸，忍不住地要吃醋。
他想側面打聽一下，嚴九能和林紅燕相處多少天。
「隨時等召回。」
這是任務保密程度高，不能透露的意思。
影子軍是七大軍區中最具有神秘色彩的特種部隊，每一位影子軍戰士，都必須經過層層選拔，各種考驗，更是囊括了歷來每一屆部隊大比武的兵王。
嚴九就奪得過兵王殊榮。
今年的大比武就要開始了，段曲炤的計劃是執行完這次任務，就去參加大比武，為加入影子軍做準備。
現在，因為他的斷腿，計劃全都亂了！
段曲炤想到這些，心裡更難受了。
林紅燕拒絕得那麼乾脆，是不是因為身邊有比他更優秀的嚴九？眼光變高了？
「今年的大比武……」
段曲炤剛開口，獨屬於急救車的尖銳警笛聲穿透窗戶，傳進每一個人的耳中。
病房內能走動的所有人，都去了窗戶那邊。
就在此時，病房的門猛地被人推開，因為沒能及時收住力氣，發出「哐哐」的碰撞聲。
「接到通知，第三幼兒園的秋遊大巴在市區出了車禍，第一批傷員已經運過來了，能抽出空的醫護人員全部下樓幫忙！」
其他人也緊隨而上。
段曲炤的病房瞬間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皺著眉的嚴九和開始心痛的曹君華。
「都是小孩子，光是聽著就讓人揪心！」曹君華年紀大了，說話間雙眼已經泛起了淚花。
「我也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嚴九話落，快步下樓。
曹君華抹了抹眼淚，收起段曲炤已經吃完的飯盒：「本來紅燕要去我那兒吃晚飯的，現在看肯定不行了，明朗還在家裡睡覺，我回去準備晚飯，晚上讓明朗送來醫院吧。」
每個人都有要去忙的事情，段曲炤看向自己的腿，忽然覺得自己是個沒用的廢人。
他能做些什麼？
……
林紅燕跑到樓下的時候，急救車已經再次出車了。
家長們顫抖的哭喊聲，刺痛著每個人的耳膜和心臟。
沒有孩子的哭鬧聲。
第一批被送到醫院的孩子，是情況最嚴重的孩子。
五名孩子全部陷入休克，被緊急推入搶救室。
林紅燕當即兌換出五瓶營養液，溶了救命丹以後，灌入她先前備在神秘空間的小瓶中，假裝從背包里掏出來，塞給急診的王主任。
急診的王主任驚喜地接過去，然後說：「現場更需要人幫忙，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現場！」
匆忙趕下來的嚴九，聽到了這句話。
他牽起林紅燕的手腕：「我開車送你。」
「還有人和我去現場嗎？」林紅燕大喊一聲，又有三人響應。
這是林紅燕第一次見嚴九開快車。
又快又穩。
每一次轟油門都把控得剛剛好，快到他們追上了醫院的急救車。
車禍發生地點是一個十字路口，現場觸目驚心。
撞上幼兒園大巴車的是一輛黑色小轎車，因為車速過快，巨大的衝擊力撞翻了大巴車，車裡的孩子們或是被扭曲的座椅擠壓在一起，或是因為玻璃碎裂，被甩出了窗外。
黑色小轎車的整個車頭已經變形，駕駛員的屍體放在一旁，血肉模糊的頭部令人看不清楚五官，只能通過身型和穿著判斷是個中年男人。
「她、她、她……」
一名渾身是血的幼師，摟著一個同樣渾身是血，手臂以離奇姿勢扭著的女孩兒，想求救卻因為過度悲傷和恐懼，只能從嗓子裡發出乾癟的氣聲。
林紅燕迅速跑過去，將小女孩從女幼師手裡接過來，平放在地上。
她沒有了呼吸，並且瞳孔已經散大，前胸還有玻璃刺入，存在開放性傷口，完全沒有做心肺復甦的條件！
可她才4歲，身上穿著漂亮的碎花小衫，紅頭繩扎著俏皮的麻花辮兒，發尾還夾了一對兒精緻的蝴蝶小髮夾。
她一定是家裡備受寵愛的小公主，如果沒有這場意外，她該快快樂樂地長大，擁有陽光明媚、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
林紅燕做不到視若無睹！
她從護士手裡奪過用來蓋身體的白布，遞給身側的嚴九：「蓋住我們兩個！」
然後又一股腦地掏出十幾瓶在車上灌的營養液，全部塞給女幼師：「嚴重的一人喝一瓶，快！」
女幼師踉踉蹌蹌地爬起來，趕緊去發營養液。
林紅燕也朝女孩口中灌了一瓶營養液，不同的是，這瓶營養液里溶了兩顆救命丹。
接著，她打開了針囊。
鬼門十五針——借生！
銀針刺入女孩生門的那一刻，無法用言語描述的疼痛湧向林紅燕，若非她本就跪在地上，只怕會痛得倒下！
……
京城數一數二的歡鑫大酒店，正對著車禍發生地的十字路口。
這輛黑色轎車，就是從歡鑫大酒店的停車場裡衝出來，撞上了幼兒園的大巴。
此時，歡鑫大酒店頂層高級套房的玻璃窗前，站著一道年輕的身影。
這裡視野好，整個車禍現場一覽無餘。
包括現在馬路中央，用白布撐起一個簡易帳篷的嚴九。
「呵，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