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金桃第二天起床，看到嚴九站在門外頭，聽了嚴家保姆的轉述，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被嚴老爺子發現，老爺子要趕人，嚴九不願意走，這都在她的預想之中。
「我姐怎麼樣了？」林紅燕問。
「啊？」方金桃哭聲停住，「我不知道啊。」
林紅燕頓覺不妙。
她了解姐姐的性格，嚴家的門是姐姐敲開的，昨晚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她如果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自己。
「嚴爺爺早上吃藥了嗎？」林紅燕又問。
「我特意問了，吃了，可還是發了很大的火啊！」
「還有力氣發火，就沒問題。」
嚴老爺子的心結太重，想要祛除舊疾，先要摳開傷疤，挖了裡面的濃瘡，才能長出新肉。
「先讓他們祖孫倆犟著吧，我得趕緊去我姐那兒一趟！」
林紅燕擔心下午趕不回來，找輔導員請了假。
趕巧，遇到段曲炤找輔導員討論軍訓進度。
「需要我送你嗎？」段曲炤問。
「謝謝，不用麻煩。」
段曲炤想說不麻煩，又怕自己太熱情，引起林紅燕的排斥。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今天是個陰天。
9月初的天氣，說不上太涼，穿著短袖長褲也不會冷。
林紅燕到姐姐家的時候，卻看到姐姐蓋著棉被躺在床上。
額頭全是汗，頭髮濕成了一縷一縷的，嘴也幹得起了皮。
她又摸上脈，判定姐姐剛退燒，身體正虛著，脈象懸浮。
「燕子？你……咳咳……」
林巧月心急地要說話，嗓子卻幹得像是要裂開了一般，剛開口就接連咳嗽了好幾聲。
林紅燕趕忙起身給姐姐倒水，卻發現水壺空著，連水缸里都要見底。
眼下明明是吃午飯的時候，柴母和柴世龍全都不在家，灶台都是涼的，看樣子也沒做早飯。
林紅燕舀了靈泉水餵給姐姐。
「咕咚、咕咚……」
林巧月喝水如同牛飲，三秒喝完了一整杯。
林紅燕忙再倒一杯，並幫她撫著後背順氣，生怕她噎著嗆著。
「姐，你病了咋不跟我說一聲？柴世龍和你婆婆又去哪兒了？怎麼全都不在家？」
林巧月搖搖頭，她也不知道。
昨天夜裡，他們從軍區大院坐公交車回來。
下了公交車，到家還有一段路程。
林巧月倒霉，剛下車，手裡的傘就被大風吹斷了傘骨，而林家那群老老少少，沒一個人願意給她分一把傘。
當晚，林巧月就發起了高燒。
她想讓婆婆送她去醫院，婆婆說發燒而已，蓋上被子捂捂汗就好了，去醫院都是花冤枉錢。
林巧月因為發燒虛弱，一下床就頭暈得厲害，一個人根本不敢動。
婆婆和丈夫不同意送她去醫院，她只能躺在床上捂汗。
柴世龍嫌她身上熱，又出了太多汗，一早就出門了，婆婆見她沒有起來做早飯，也罵罵咧咧地出去了。
她雖然退燒了，可頭還是很暈，只能繼續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覺。
餓啊渴啊的，睡著了就感受不到了。
林巧月舔一舔發乾的嘴唇，心裡異常苦澀，嘴裡卻還在道歉：「我昨晚不該帶他們去軍區大院……」
「姐，先別說昨晚的事兒了，你躺著休息會兒，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我喝了一肚子的水，這會兒不餓，你快說說大院那邊啥情況，我是不是拖累你們了？」
林巧月的話里全是自責，急得眼睛都紅了，蓄了一汪淚水。
「九哥會處理好的，晚點我也會過去看看，姐你別擔心了，先顧好自己。」
「那你再去奶奶那兒看看，昨晚玲玲摔了一跤，一直肚子疼，咱奶不讓二姑送她去醫院，不知道她好了沒有。」
「林家一屋子的人，好沒好都有人照顧，我只關心姐姐你餓不餓。」
「那你去做飯吧，多做點兒，你姐夫他們應該要回來了。」
林紅燕聞言，又氣又心痛：「你顧著這個，擔心那個，可你病在床上的時候，誰關心你了？」
「燕子你別生氣，你姐夫腿剛好點兒，就是想出去走走，到點兒就回來了。」
林紅燕聽多了姐姐為柴世龍開脫，知道柴世龍在她心裡，做什麼事兒都能找到理由。
至於柴母，那更是長輩為尊！
「你躺著吧，我去做飯。」林紅燕悶聲說道。
宅子裡用柴火灶，林紅燕剛把灶火點燃，鍋還沒燒熱呢，就有人推開廚房的門進來了。
「哎呦真是紅燕啊！」林家二姑說道，「我看到這邊有動靜兒，一猜就知道是你來了！快跟我去看看玲玲，她肚子疼了一宿了，到現在還沒好轉，我擔心嘞！」
林紅燕甩開林家二姑的手，冷聲問：「所以，你知道沒人照顧我姐，就任她虛弱地躺在床上，餓著渴著？」
林家二姑的笑容頓時乾巴了，訕訕道：「我照顧玲玲忙得不行，抽不開身啊，再說了，飯菜你奶都是按量做的，她沒安排你姐那一份，我也使不上勁兒啊！」
林家二姑的辯解，令林紅燕感到噁心！
「我也抽不開身。」
林紅燕坐回燒鍋的小板凳上，繼續往灶台里添柴。
「你這孩子別置氣啊，玲玲真的疼得滿床打滾。」
林家二姑急了，道：「你可是學醫的人，咋見死不救啊！」
林紅燕真的生氣了！
「要死了就趕緊去醫院，別死在嚴家的宅子裡，晦氣！」
「我看你這孩子是皮癢了！非要挨幾巴掌，才知道聽大人的話！」
林家二姑要是多跟自己姐妹聊兩句，就知道林紅燕打人疼不是她們故意賣慘，是真的疼！
「啪！」
林家二姑揚起的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你……」
林紅燕捏著她的手，又來了一巴掌！
雙頰左右兩邊，給打對稱了，各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林家二姑往日在家沒少干農活，自詡力氣不小，此刻卻毫無反抗的能力。
「我滴個娘哎！」
林家二姑又羞又憤，捂著臉哭嚎。
這動靜兒傳到了林巧月耳中，也招來了林老太太。
即便知道林紅燕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林老太太依舊站在三步遠的位置，隔空說話。
「玲玲是你表姐，你給她看看咋了？都是一家人，你這孩子不能不跟自己人親，胳膊肘老往外拐。」
林巧月本就擔心黃香玲，聽到她還沒好，又心軟了：「燕子，你就去給玲玲看看吧，做飯不急這一會兒的，我還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