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擺攤

  第二天,鄭萍四點就起了床,然後輕手輕腳地在廚房裡忙碌起來,她早晨要出去擺攤賣早餐,所以必須得早點起來做準備。她的動作放得非常輕,生怕吵到了正在熟睡中的許錦薇。

  換成以往的許錦薇,必然是毫無所覺,一覺睡到六七點,但現在的許錦薇卻是第一時間察覺到屋裡的動靜,並且醒了過來。

  「媽媽,我來幫你吧?」許錦薇掀開被子,隨意活動了一下身體,神清氣爽地走進了那個用木板隔出來的簡易廚房。她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用異能調理了一下身體,現在感覺好得很,水系異能相當好用,連體內的血液都能過濾一遍,雖然不至於一下子就把原主體內大大小小的毛病都清理一空,但假以時日,必將沉疴盡除。

  原來的許錦薇之所以會那麼胖,都是因為小時候各種各樣的藥吃多了,導致激素分泌紊亂的緣故,經過她的調整,應該很快就能瘦下來。

  而且一覺醒來,她還獲得了原主殘留的記憶,這顯然能夠幫助她更好的適應在這個年代的生活。

  「囡囡你怎麼醒了?用不著你幫忙,你繼續睡吧,媽媽自己來就行。」鄭萍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急忙將女兒朝外趕,生怕她被廚房裡的髒亂給沾到。

  只見不大的廚房裡各種各樣的東西堆了一地,幾乎連下腳的地都沒有,鄭萍正坐在一個小矮凳上,給陶瓷盆里裝著的紅薯去皮,靠牆的兩個煤球爐上燒著兩口大鐵鍋,兩口鍋里都正在熬著粥。

  「媽媽,我不困,我來幫你!」許錦薇堅決不肯出去,也去拿了一個小凳子來,坐在門口幫鄭萍一起剝紅薯。

  鄭萍勸了幾次都沒用,只得由著她了。

  有了許錦薇的幫忙,鄭萍的效率提升了許多,她把去皮的紅薯切成塊,放進粥里繼續熬煮,屬於紅薯粥的香甜氣息很快就飄散了出來,許錦薇很沒有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鄭萍見狀笑了,「囡囡是不是餓了?青菜粥應該差不多了,我給你盛一碗先。」

  除了甜味的紅薯粥之外,鄭萍還準備了鹹味的青菜粥,青菜粥味道一般比較寡淡,但鄭萍是用了骨頭湯做底,使得這鍋普普通通的青菜粥的味道有了質的飛躍。

  許錦薇狼吞虎咽地喝了一大碗,立刻擡起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鄭萍,讚嘆道:「實在是太美味了!」比起末世里那些呼風喚雨的超能者,她反而覺得能把普通食材做成珍饈美味的鄭萍才是令人驚嘆的存在。

  米粒因為長時間的熬煮,變得又軟又糯,再加上骨頭湯的鮮美滋味,讓人慾罷不能,許錦薇喝完一碗,很快又要了第二碗,在馬不停蹄想要第三碗的時候才被鄭萍哭笑不得地攔住,生怕她吃撐了。

  差不多六點鐘的時候,紅薯粥也終於熬好了,鄭萍便把鍋子、餐具和煤球爐一件一件搬到門外。

  「媽,我來幫你!」許錦薇立即上前幫忙。

  「不用不用,媽自己能行。」鄭萍哪裡會捨得自己的寶貝女兒動手,急忙來攔。

  但許錦薇根本不聽她的,徑直忙活了起來,雖然她現在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半大孩子,但在用異能調理過身體之後,她的身體素質有了一定的提高,干起活來手腳利落得很,全然不似之前那虛軟無力的樣子,看得鄭萍又是一陣唏噓感慰。

  許錦薇幫著鄭萍把東西全都搬到門口,又站過去,幫她揉按左邊身體。她早就發現了,鄭萍搬東西的時候,左手似乎有些使不上力,整個人身體都有些歪——她知道那是什麼原因。

  在許錦薇六歲的時候,鄭萍因為一場意外被自行車撞倒,本來可大可小的一件事,但鄭萍身子很虛,被撞了一下之後反應也尤為強烈,在家裡忍了幾天之後,還是去了醫院,沒想到卻被意外查出了乳腺癌,也不知道是算因禍得福,還是禍不單行。

  手術切除了鄭萍左側的胸部,留下了可怖猙獰的傷口。許軍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和鄭萍同過房,許家的人更是嫌棄她拖累許軍,每每見她都要冷嘲熱諷幾句。鄭萍為此掉過不少眼淚,可是唯一能讓她在許家擡起頭的人——她的丈夫許軍——卻並不會保護她,反而在鄭萍養病的期間,又和前妻有了聯繫。

  每次和許家人見面,他們的嘴裡就沒一句好話,總是罵她好吃懶做,是個只會躺在許軍身上吃喝的吸血蟲。身體的殘缺以及丈夫家人的惡言惡語使得鄭萍一度非常消沉,後來還是她的小姐妹看不下去,上門來勸她自己做生意,說到底,還是經濟實力決定家庭地位,只要有了錢,還在乎許家那些人的說法?

  現在政策逐漸放寬,有好些膽大的都開始擺攤自己做生意。鄭萍的這個小姐妹以前是和她一起在工廠食堂工作的,自從開始擺攤做生意,不到一年的功夫家裡就換了新房子,鄭萍也不是沒有心動過,只是許軍不支持她,她也就都按捺下來。

  只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常年逆來順受,即便她自己接受得了,她也不願意讓孩子也跟著受白眼。有了這個導火索,再加上小姐妹的不斷攛掇,鄭萍這次是真正下定了決心要做生意,並決定要買一輛三輪車。

  這種三輪車的全名應該叫「三輪腳踏貨車」,是擺攤做生意的標配,否則擺攤需要的那麼多東西根本沒法運。

  然而八十年代,這樣的三輪車可是稀罕貨,買上一輛需要兩百多塊,而且還必須得辦牌照,手續非常繁瑣,就算是二手的車,也得要好幾十,加上各種零零碎碎地花銷,也得奔著一百去。要知道許軍一個月的工資才四十多塊,想要買一輛三輪車談何容易?但是鄭萍這次的決心異常堅定,不顧丈夫的反對和冷眼,愣是東拼西湊地借來了八十塊錢,成功買到了一輛二手三輪車。

  鄭萍這輛三輪車是從專門幫人運貨搬家的人手裡淘汰下來的,不僅鏽跡斑斑,就連車斗底層的木板都裂開了,不過對鄭萍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只要還能騎就行。她拿到三輪車後,用醋把生鏽的地方全都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又在底層鋪上了一層結實的木板,等於是把這車做了一個簡單的翻新。

  有了車子,她就開始每天早起做飯,拉去市場上賣。

  當初為了買車的事情,許軍不知道和鄭萍吵過多少次,最後還是看她真的賺到了錢,才沒再多說什麼,安心花起了妻子賺來的錢。

  大概懂事能幹的人總要比旁人多吃一些苦,鄭萍這樣好的人,偏偏卻攤上了許軍這麼一個丈夫,直接把自己的後半生都搭了進去。想到之後的劇情,許錦薇不禁為這個堅強又可憐的女人感到心疼,要改變這部分劇情的意願也愈發強烈起來。

  ——絕對不能讓鄭萍走上書里悲慘的道路!

  母女倆一起把東西全都搬到三輪車的車斗里後,鄭萍用一條棉被把所有東西蓋起來,再綁上繩子固定好,這才對許錦薇道,「囡囡上來,媽媽送你去學校。」

  「好。」許錦薇背著書包,坐了上去。

  市一中的位置不錯,周圍有一家紡織廠和一家印刷廠,因此早上會有人專門到市一中門口擺攤賣早餐,有饅頭、油條和豆漿等,花樣繁多,花個幾分錢就能吃飽。鄭萍也在那擺攤,每天可以順路送女兒去學校,省得女兒還要每天步行半個多小時到學校。

  鄭萍騎著三輪把許錦薇送到了學校門口,叮囑了她幾句好好學習之類的話,又拿出了一個鋁製飯盒給她,裡面裝著她今天的午飯。

  許錦薇小心翼翼地將飯盒放進包里,又幫著鄭萍把車上的東西卸了下來。

  「囡囡,媽媽自己來,你快去學校吧。」鄭萍捨不得女兒操勞,又開始趕人了。

  「媽,現在才七點多,學校都沒什麼人,我去了也是坐在教室發呆,還不如在這裡陪陪你呢。」

  「你……」鄭萍還想再勸,但有客人上門了。

  「老闆,今天賣的是什麼粥啊?」來人穿著深藍色的工服,顯然就是在附近廠子裡上班的工人。

  「有紅薯粥和青菜粥。」有客人上門,鄭萍也不好再跟女兒說話,一邊答著一邊揭開了兩口鐵鍋的鍋蓋,因為一路上包著棉被,這會兒裡面的粥還是熱騰騰的。

  「老闆,你這青菜粥聞著好香啊!」

  「嗯,放了骨頭湯在裡面。」

  這時候買豬肉需要花肉票,但買豬骨頭和豬下水就不需要這麼費事了,基本上花個幾毛錢就能買到不少,所以鄭萍會先用豬骨頭熬湯,在煮青菜粥的時候放進去,使得粥的味道變得更加鮮美。

  「好,青菜粥給我來一碗吧!」工人把錢和搪瓷碗一起遞到鄭萍的手裡。

  「好嘞!」這是今天的第一單生意,鄭萍給他滿滿當當地盛了一大碗。

  那人剛把碗拿到手裡,就忍不住湊上去喝了一大口,隨後伸出大拇指贊道:「唔,好喝!」

  「您喜歡就好。」鄭萍笑著說道。

  「老闆,這是你女兒啊?」那人喝著粥,看著旁邊乖巧幫著鄭萍擺攤的小姑娘,忍不住開口問道。

  「是啊,這孩子非得給我幫忙。」鄭萍口中說著抱怨的話,但臉上的笑容卻是無法遮掩的。以前她擺攤從來不敢讓女兒幫忙,生怕被她的同學們看到了,說她的閒話。但是女兒這樣懂事,又有哪個父母不感到欣慰驕傲呢?

  鄭萍的擔心並非空穴來風。

  許錦薇在學校的人緣一直不太好,因為胖和打扮老土,再加上學習成績也不好,時常被班級里的同學取笑,在書里,後來鄭萍在學校附近擺攤的事情不知道被誰說了出去,雖然他們不知道到底哪個人才是鄭萍,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取笑許錦薇。

  本就自卑又敏感的小女孩回去和母親哭訴了一場,之後鄭萍就再也沒有來這裡擺攤了。

  不過現在的許錦薇卻沒有那些顧忌,她直接捲起袖子,幫著鄭萍把所有的東西一一擺放整齊,這才背著書包走進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