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那裡不是有個大雜院嗎？我租了靠東的邊戶，南北通透，採光一點兒問題都沒有。本來就租了一間，要是金枝能過門那我就再租一間，到時候採光好的房間給他們住，我住另外一間就行了。金枝能幹，讓她照顧陳陸我也放心，這下我就能抽空去撿廢品換錢補貼家用。就像你說的，日子再難，有你們幫襯，肯定能過下去的。」
黃婉青哽咽著抹了抹眼淚，一臉感激的拉著她的手，親熱道：「改娥姐，你們能在我們這麼難的時候拉我們一把，真就是我們的貴人了。真就是你說的，這兩個孩子還真是天定的緣分，患難夫妻見真情，金枝對我家陳陸這麼用心，我哪能不同意呢？你等一下啊。」說著就去翻出老黃曆看日子，「我看這個月十八號就是個好日子，不如就定這天吧！」
李改娥半張著嘴巴，表情跟吞了一隻蒼蠅似的，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這，這時候是不是定的有些著急了？婚姻大事還是要謹慎些，謹慎些好。」李改娥眼珠子滴溜溜轉著，急不可耐，又假裝不經意問道：「黃老師，這房子……」
「賣了！哎，也是沒辦法，陳陸住院就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這後面的護理費用又高，我現在又沒有什麼掙錢能力。靠著撿廢品能掙幾個錢啊，日常開銷都不夠的。」黃婉青說著就垂下淚來，兩手緊緊的握著李改娥的手，感激道：「我真是沒有想到你原來是刀子嘴豆腐心，對我們這麼好，簡直就是悲天憫人的活菩薩。你放心，既然金枝有這份心，我肯定不會攔著的。孩子在家不是尋死覓活嗎，情況這麼緊急還有什麼好說的，趕緊把日子定下來，這樣對咱們兩家都好，你說是不是？」
李改娥原本還懷疑她是誆騙自己，這會子見她迫不及待要定日子，再聯想她平日的作風，還有租出去的房子，越想頭皮越發麻。原來這房子早就不是她的了，難怪把房子租出去了！
嗨呀，真是打錯算盤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差點兒把閨女折進去！
「改娥姐，你看這十八號的日子多好，宜搬家，宜嫁娶，哪哪都好，黃道吉日，絕對沒有問題。我看就定這天吧！」黃婉青一臉熱烈的說道。
李改娥哼笑了一聲，拽開她的手，陰陽怪氣道：「定什麼定！你這窮的都要飯了，我姑娘嫁過去跟著你去要飯嗎？這房子都不是你的了，你說你平日裡還端著個架子給誰看哪！我就看不慣你那清高樣，撿廢品就該有個撿廢品的樣，窮講究什麼呀你！」
黃婉青一臉錯愕，「你不是說金枝非我們陳陸不嫁，在家尋死覓活嗎？你不同意，這不是斷孩子生路嗎？」
「斷什麼生路？你放心，她就是吊死我也不會讓她進你家門的！」李改娥彈了彈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起身跟她拉開距離，「真是高看你了，還以為你唱戲這麼多年攢了不少錢，原來把這房子都折進去了！什麼好處都沒有就想讓我家金枝過門，你做什麼白日夢呢？行了，我也不跟你掰扯了，浪費時間！」說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擰著身子就走了。
「改娥姐，你別走啊，咱們再商量商量……」黃婉青一邊喊一邊追了出去。
李改娥跟見了鬼似的，跑得更快了，出門見姑娘還站在門口，二話不說直接拽著就走。
「媽，你這是怎麼了？黃姨喊你呢？」
「閉嘴！啥都別說，趕緊走！」李改娥嘴裡罵著，拽著姑娘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黃婉青站在門口，遠遠看著母女倆個落荒而逃的背影冷笑一聲就轉身回去了。
兩人一進屋，李改娥就轉身把門栓上，罵道：「真是晦氣，遇到這麼個能裝鬼！明明窮的都要飯了，還擺什麼闊架子，讓咱們把主意都打錯了！」
「啥意思？」金富看了母女一眼，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問道。
「還能有啥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黃婉青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她早就沒錢了，房子都賣了，這兩天就要搬家呢！還端著個破架子糊弄人！我早就說她被榨乾了，你也不想想，這陳陸住院要花多少錢，回來護理又要花多少？她一個女人能有多大能力，真要是有錢，就她那性子能出去撿廢品嗎？真是看走眼了！」
「不可能，黃婉青是個精明女人，你別是被她給騙了！」金富不太相信黃婉青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他快步走到平日裡放報紙的地方開始翻找。
「你翻找啥呢？我又不是傻子能被她糊弄住？你也不想想，他們家如今是只出不進，還要護理一個植物人，每天的開銷大了去了，再多的積蓄也支撐不住他們這麼坐吃山空！你也別想著換大房子的事了，我看是沒這個命！」說著又去看金枝，「得虧是你媽精明，要不然你就得跟著去西郊的大雜院伺候人去了！那是什麼破地方，又偏遠又荒涼，你要去？」
金枝低著頭不說話了。
李改娥喝了一口水，翹著二郎腿道：「我就說嘛，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捨得把房子往出租了，原來這早就不是她的房子了。也好，等他們這一兩天搬走，咱們就過去租房子，強子的婚事不能再耽擱了！」
「找到了！」金富抖著手指了指報紙上的名字，「沒錯，沒錯，就是他！」
李改娥看著他瘋魔的樣子，嫌棄的罵道：「你找到啥了？一天天跟個精神病似的！」
「陳延亭啊，大畫家！你知道他的一幅畫值多少錢嗎？」
李改娥一臉不解的看著他，「什麼大畫家？他的畫值多少錢跟你有什麼關係？別一天天淨做白日夢，人家的畫值錢，人家能白送你啊！」
「陳延亭不是別人，那是陳陸他爸啊！你知道黃婉青手裡有多少他的藏畫，隨便一幅畫都能換錢，她怎麼可能沒錢？你絕對是被她騙了！你啊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你去談婚事，誰讓你自作主張把事情搞砸的！嗨呀，這下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