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位前輩在自然沒有趙丹妮說話的份，但她一點兒也不擔心。孔向南是個直性子倔脾氣，誰的面子都不給，楊麗娟就算上台也只有丟人的份。
既然她想上台，那就別怪自己說話難聽了。
很快就到了考核時間，趙丹妮和其他四個評委一起到了大禮堂，在擺好的桌子前坐下。
趙丹妮很注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觀眾席的參考人員，果然見楊麗娟和李曉雲坐在靠後的位置上，兩人低著頭也不知道在談論些什麼。
其他四個評委除了孔向南和唐校長，其餘三人也都是教過趙丹妮的老師。因為年齡的緣故已經退居二線教學，對於這個風光的學生，三人顯得十分熱心，十分關切的跟她交談。
交談中趙丹妮便無意間將話題扯到了楊麗娟的身上。
「哦？黃老師的兒媳婦也來參加考核了？當時上課忙，只聽說她給兒子找了個媳婦兒，沒想到又是個同行。」
趙丹妮壓低聲音道：「哪裡是什麼同行，其實就是個賣包子的。大約是喜歡唱戲，就纏著黃老師教她，想著隨便練一練就能進劇團。倒是個熱心人，就是不知道功底怎麼樣。黃老師畢竟是我的老師，就算是不像樣我也不能不給面子呀！」
作為戲曲老師，他們太知道基本功的重要性了，如果沒有紮實的基本功就上台不僅是對觀眾不尊重，更是對戲曲的玷污。黃婉青沒有離職之前可是對學生最嚴格的，現在怎麼能墮落到這種地步？隨便練一練就想進劇團，這讓那些苦練數年的戲曲人怎麼辦？
「一碼歸一碼，藝術講究的就是嚴謹，要是隨便一個人都能上台的話那不是亂套了？你不用有心理負擔，要是真不行，咱們一起把她刷下去就是了。」
趙丹妮笑了笑，「有老師們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要不然我這心裡總是不痛快，覺得對不起老師。」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沒有接話。當時她和陳陸談對象劇團的人都清楚，後來又跟了陳陸之前的同事，對得起對不起這其中的彎彎道道誰也不知道了。
知道再談下去尷尬，其中一個老師問道：「丹妮，你看看她在觀眾席嗎？指一指讓我們也認一下。」
趙丹妮伸手指了指，道：「就在那裡，穿了一身運動裝。」
三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是一個精神奕奕的姑娘，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身板筆直，眼神堅定，倒是有幾分戲曲人的氣質。
做招考評委其實是頂枯燥的一件事，看得也都是平時司空見慣的節目並沒有什麼新意，而且幾乎每個人都要過一點兒基本功，就更顯乏味了。
趙丹妮從台下被人決定去留的學生到了台上決定別人的去留，這一層身份轉換還是很讓人興奮的。她盡職盡責的執行著自己的權利，偶爾也會從專業的角度點撥一下參考人員。
李曉雲原本就是戲校畢業，在劇團也待了好幾年，雖然只是唱個小配角，可功底是有的。再加上黃婉青指導，這一次上台身韻和唱腔竟然表現的十分出彩，就連孔向南都拍手叫好。
趙丹妮自然不會跟前輩對著幹，沒有點評給了她一個中規中矩的八點八分，就算她過關可以繼續回到劇團了。
等報名的老師喊出楊麗娟的名字，五個評委都十分關注的看著她走到舞台上。
「評委老師好，我叫楊麗娟，今天準備的曲目是《牡丹亭》選段。」楊麗娟落落大方的說完鞠了一躬，就準備開始。
孔向南微微抬了抬手，道：「扇子功練過嗎？」
他不懷疑師妹的業務能力，但是想要短期培養出一個出色的戲曲演員確絕非易事。黃婉青作為一個老戲曲人，自然是對參考流程瞭若指掌，以為就只考那幾樣，他偏就要隨機抽查，這樣才能看出一個人的真實功底。她要是有真本事自然不用多說，想渾水摸魚那是不可能的。
見孔向南對她發難，趙丹妮不由得勾了勾嘴角撐著兩隻胳膊看好戲。
「練過。」楊麗娟神色自然，依然回答的落落大方。
孔向南看了報名老師一眼，他十分默契的送了一把扇子給楊麗娟。
「執扇。」孔向南臉上沒有太多情緒，眼神嚴厲的看著楊麗娟，道。
楊麗娟接過扇子，三根手指拿扇子的三七分處，神態自若，身段優雅，然後繼續展示搖扇，開扇，繞扇，合扇亮相等基本功。
這扇子是戲曲文小生在舞台上最基本且慣用的道具。見她步法穩健，身段優雅，自帶一股瀟灑風流韻味，孔向南的臉色舒緩了許多。
看她這基本功還算是紮實，看來師妹的確是下功夫了，真要是不到三個月的成果，那還真算得上是有天賦了。
扇子功算是最基本，要是刻苦練習也不是太難，孔向南緊接著又讓她展示水袖。
楊麗娟也不忙亂，把扇子還給老師之後，又換上了水袖，展示了抖袖，收袖，推袖，片花等技巧。
這對於初學者或許是有難度的，可她不是初學者，三歲便啟蒙，基本功足足練了將近十八年，參賽必拿金獎，這點兒基本功考核對她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看著她在台上水袖翻飛，抖而不亂，孔向南總算是相信師妹說的話，她沒有走後門的必要，她的表現足夠驚艷了。
孔向南往觀眾台上掃了一眼，遠遠瞧見黃婉青就坐在最後一排，對視上自己的目光時也不迴避，十分瞭然的笑了笑。
其他幾個評委也是一臉讚賞之色，這身段，這步法沒得說，一看就知道基本功十分紮實，更讓他們歡喜的是楊麗娟的長相，線條流暢，眉眼間自帶英氣，動作瀟灑流暢，毫不拖泥帶水。她現在是不化妝的狀態，真是不敢想像若是帶妝會是如何驚艷。
接下來又考核了戲腔，聲線清朗平穩，情緒細節也處理的十分到位，絕不是一個業餘水平能做到的。
一曲唱罷，觀眾席上傳來熱烈的掌聲，孔向南也是一臉讚賞之色為她鼓掌。
趙丹妮的臉色卻是十分難看，她沒想到楊麗娟的發揮會如此驚艷。原本還想要為難讓她出醜，這下子是完全沒可能了。她在這裡是資質最淺的一位，幾位老師都對她的表現滿意，她又有什麼理由不滿意呢。
她機械的拍著手，只覺得胸口悶得厲害。會唱戲這件事一直都是她的加分項，沒想到如今也被她趕了上來，陳陸選擇她的機率不就更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