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念黑葡萄似的眼珠溜溜轉著,裡面戲謔中還帶著絲惱意。
「找很多很多的人,送沈老太太上路啊!」她理直氣壯的回答道:
「是沈萬青說的,要風光大葬,他昨天跑來支使我們,又抬棺材,又燒紙的,還賣慘,說沒人給老沈太太太送終,她太孤單,太可憐之類的……」
「三姐,你不會忘記了吧?」
「偶就是好心幫他找些人,你看,這麼多人都跑去了,他們一起送老沈太太上路,她肯定不孤單可憐了!!」
沈歲歲:「……」
說的真好,我差一點就信了!
「這麼多人?」她瞪著眼睛問。
「這才哪到哪兒啊,偶還安排萊萊哥哥,大瀟瀟、小瀟瀟、長喻小弟他們,分別去了城東、城西、城南,幫沈萬青宣傳叫人呢!」
沈念念洋洋得意:「爭取把全城的人都叫去,不落下一個。」
「偶人好吧,做好事都不留名噠!」
沈歲歲偷笑點頭,「好、好,這麼多人去吃沈家的席,沈萬青就是把『褲釵子』買了,都付不起這頓酒席錢。」
「厲害、太厲害了!」
她沖沈念念豎起大姆指,「沈萬青他們會被你氣死的。」
「氣死活該,他要是死了,偶還能再白得三天假期,正好跟現在這個繼上了!」
「而且,三姐,你別忘記了,石翠貞給沈萬青戴綠帽子,讓他當『便宜』爹的事兒,咱們市里人,還不知道呢!」
「沈家一家人,都不配有秘密,他們從村里搬到這兒,就是來『娛樂』大家的!」
沈歲歲恍然,伸手輕擰擰妹妹的小臉兒,「念念,你真是太壞了,不過,我喜歡……」
「走走走,咱們快去四季酒店,不然搶不到前面的好位置了!」
她拉著沈念念,撒腿就跑,誓要衝到『吃瓜』的第一線。
當然,跑歸跑,但姐妹倆也沒忘了繼續宣傳,一邊跑一邊喊,不一會,屁股後面便跟著一群人。
於此同時,臨海市另外三個方向的人們,在周萊萊幾個的『宣傳』下,也聽到了這個消息,齊吼吼的往四季酒店涌去。
生怕吃不上免費的流水席!!
——
此時的四季酒店,滿廳白花花的一片,掛滿白幡黑布,大廳正中間,是沈老太太的遺像。
這一年來,沈家的名聲可謂『迎風臭出三十里』了,昔日親朋故友,大多不屑來往了。
宋玉容帶著沈文石和沈文遠兄弟來到時,大廳里,只廖廖坐著一、兩桌人。
她見狀心中冷哼,善惡到頭終有報,古人誠不欺我啊!
大廳里,沈萬青披麻戴孝,眼眶發黑,神情憔悴,正滿臉憤怒的指著面前的沈承繼:「沈承繼,你給滾出去。」
他吼著,伸手狠狠推了面前的沈承繼一把。
沈承繼猝不及防,被推了踉蹌,差點摔倒,旁邊的石翠貞和沈福寶,趕忙伸手扶住他。
石翠貞一把把兒子拉到身後,對著沈萬青好言好語道:「萬青,承繼是媽從小看到大了孩子,媽生前最疼他了,你就讓承繼送他奶奶一程吧!」
「現在,他可是媽唯一的孫子啊!」
「呸,臭不要臉的玩意兒,誰是你媽,誰是他奶奶,就是你們合夥害死老太太的,你還有臉叫媽,也不怕老太太的鬼魂回來,活撕了你們。」
沈萬青咬牙切齒:
「還有你,沈承繼,你早就知道,石翠貞和石志勇搞破鞋,你也早就知道,你們都不是我的種,可你,這麼多年,生生一個字不露,幫著他們騙我,把我當傻子耍啊!」
沈老太太的死,讓沈萬青深刻的體會,什麼叫『眾叛親離、孤家寡人』!
想到石翠貞說沈承繼是沈家唯一的孫子,他的心底湧出濃濃的絕望。
「滾、滾,你們三個,都給老子滾,你們不是沈家的種,老子用不著你。」
他紅著眼眶吼道。
「萬青,要是按著身份上說,承繼本來也不是你的孩子,他是你大哥的兒子,沈家戶口上的長子長孫,給沈家頂門立戶的爺們。」石翠貞淡笑,挑釁似的看向沈萬青,「你不是去請過宋玉容和沈文石兄弟倆嗎?」
「人家不肯送媽是不是?我聽說,宋玉容都不願意讓沈文石四個給媽披麻戴孝。」
「萬青,除了承繼和福寶,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石翠貞眼中湧起濃濃恨意,是沈萬青,兩次讓她變成了『寡婦』!
以前愛的有多深,現在恨的就有多恨!
她嘗過的痛苦,肯定千倍萬倍還給沈萬青。
「沈文石兄弟倆恨你入骨,你這輩子註定沒兒子養老送終了,但媽不一樣啊,她又不止你一個兒子,你大哥雖然死了,但他留下了承繼。」
「你不能這麼自私,讓媽以後連個燒紙掃墓的後輩也沒有啊!」
她輕聲細語說著,一副為了沈萬青和沈老太太好的模樣。
氣的沈萬青眼前發黑,渾身直哆嗦,「石翠貞,你、你……」
他顫聲說著,視線無意掃過大門,就見此刻酒店的大門口,里三層外三層的站滿了人。
這些人驚訝的看著他,眼中『八卦』兩個字直閃光,他們你推我擠的衝進大廳,對著沈萬青,直接『貼臉開大』。
「沈萬青,原來你和你嫂子生的那兩個孩子,不是你的種啊!」
「沈萬青,鬧了半天,你頭上也一片綠油油啊!」
「真可憐,這不白替人家養了十多年的孩子嗎?標準的冤大頭!」
「是啊,還為了個野種,把自已有出息的兒子閨女兒,給拋棄了呢!整個一個大冤種。」
沈萬青震驚的看著周圍烏秧秧,擠滿了的人群,耳邊兒聽著他們倜侃又鄙夷的話,他心口一陣陣巨痛,嗓里湧出抹鐵鏽味。
「你、你們要幹什麼?怎麼來這兒了?」他捂著胸口,「今天我媽去世,我在這兒給她辦葬禮呢!」
「我們就是來參加老太太葬禮的啊!」
「對對對,我們是來送沈老太太最後一程的。」
眾人神情嚴肅的點點頭。
隨便,再吃一頓不花錢的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