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縣城也是有蛋糕店的, 不過都很小,做的也是最普通的梅花蛋糕,不便宜,一毛錢一個, 林靜好沒有去買過是因為想來也知道味道, 不過以前吳艷芬很喜歡, 和她說過幾次,後來吃了她做的點心,吳艷芬也就再也沒有提過那家蛋糕店。

  現在到了市里,林靜好也想去看看市裡頭的蛋糕店是怎麼樣的。

  由於靠近市委的關係, 這一排國有營業房的門頭都是整齊規划過的,要求了一樣的字體和門頭大小, 所以看過去是非常整齊的,林靜好一家一家走過去,上次就在市場跟前逛了一圈,還沒有走過這些小店, 這次她倒是不那麼著急了,先衝著蛋糕店去。

  門是開著的,林靜好進去就看到裡面中間有一個不小的櫃檯,櫃檯上面擺了很多白色塑料筐,框裡面有幾樣中式的點心, 整整齊齊的摞在一起,有點像是月餅,裡面站著一個人, 年紀不小,大概有四十來歲,看見林靜好就趕忙走過來說:「買吃的?」

  點點頭,林靜好把牛皮紙袋裝進自個兒上衣的大口袋裡面,瞄了一眼店面,裡面並不很大,大概有個二十平米不到,可以說是一目了然,有很多的小櫃檯,她直接就看向最近那個擺著塑料筐的櫃檯。

  都是些很平常的樣式,有點像是月餅,外頭的皮還往下掉,那框框底下全部都是渣渣,她指著其中一個問:「這個多少錢?」

  「小姑娘,這台子上面的那都是一毛錢一個的。」她把那幾個框框往一塊兒推了推又說:「有好幾種口味呢,這個是紅豆的,這個是綠豆的,裡頭都是夾心的。」

  見她一個一個指過去,林靜好也細細的看了幾眼,現在農副食品雖然增多,但是種類還是不太多,無非就是紅豆綠豆這種的,也沒啥新鮮的,倒是林靜好越過去看向了裡頭那個櫃檯上的鋁盒裡面裝著的小蛋糕。

  那鋁盒裡面不但有梅花蛋糕,還有香蕉形狀的蛋糕,林靜好繞過櫃檯走過去,站在那香蕉蛋糕前頭問:「這個怎麼賣?」

  「那邊的蛋糕都是一毛五一個的,你要是買的多,我可以給你便宜些。」老闆看林靜好直接走到了這邊,也陪著笑走過來,這邊的價格要比那邊貴一些,她還真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買不買得起。

  林靜好又看了看其他的地兒,這個蛋糕店主要還是賣這種小蛋糕的,梅花蛋糕和香蕉蛋糕摞在一起還是很多的,看過去能有一二百個,蛋糕雖然涼了,但是湊近了還是能聞到那一股子香味兒。

  她最後買了兩個香蕉蛋糕,把錢給老闆,老闆就找了個袋子給她裝起來,林靜好並沒有急著出去,而是在店裡吃了,順便和老闆聊了聊天,話題無非是圍繞吃的,就是瞧老闆這都做的大小一樣,她覺得新鮮就多誇了幾句。

  最後老闆也說了,她沒什麼厲害的,那都是有模子的,套一下就行。

  她也沒有多問,只是側面的打聽了一番,把手裡面的都吃完,又誇了好吃,正準備出去,外面就突然來了好幾個人,一進來就把不大的小店站了個結結實實。

  想來這會兒也許是到了午休的時間,這人一下子就湧進來,林靜好反而站在最裡面出不去了,她乾脆也不著急,又看了看另外一個櫃檯上面的點心。

  這些人來得快走的也快,也許是因為就在附近上班的關係,倒是很有目的性的買了一些,每個人算下來都能花個三四毛的,這蛋糕店的價格其實放在市裡頭並不算貴,縣城上都要賣一毛,這裡也不過就是加了五分錢,所以那些人買起來倒是也不咋心疼。

  因為留意,林靜好倒是發現不一會兒的功夫,蛋糕店老闆就賺了不少,算起來的話,這一天開店下來的收入還是蠻高的。

  等回頭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靜好也才從裡面走出來,出來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招牌,那香蕉的香味兒還在嘴邊,吃著稍微有一點膩,蛋糕也有點噎人,就和她想像中的味道差的不多,那筐裡面的糕點她雖然沒有買,倒也是能想到味道了。

  不過在這個年代,能有這樣的味道,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她出來之後又去了好幾撥人,這麼看來,這一個中午,怕是蛋糕店老闆就能把裡面的糕點賣的七七八八,八成下午還需要在做一些出來。

  又在這一圈營業房轉了一圈,林靜好看有麵館,還有一些小店,賣啥的都不缺,倒是比縣城齊全的多,新鮮玩意兒也多,她挨個都進去逛了逛,只是在看到那蛋糕店大娘說的她買模具的地方進去轉了一圈,都是塑料的,一共也只有三五個,大概還是別人買剩下的,林靜好問了問價格,不便宜,一塊錢一個,最後也就沒有買。

  從這一圈逛下來,林靜好就只有一個感觸,她沒有想到市裡面的消費水平竟然是縣城的一倍還要多,至少在這一排是的,價格高的離譜,麵館啊飯店啊一頓吃下來那得不少錢,但是就算是這樣,也是不缺人的。

  那午休的人一波一波的往這條街上走,有不少人是從那市委三五結伴出來的,要麼是去蛋糕店買點吃的,要麼就是去麵館要一碗麵,還有幾個飯館也不少有人,買東西的更不是沒有。

  消費水平高,顧客群體也多,想想林靜好竟然還萌生出一些小激動來,問了問人,時間不早,她就坐上公交車,朝著報紙上面的那條街去了。

  從公交車上下來的時候,林靜好就想這市裡頭的綠化做的是真不錯,周圍兩排全是樹,雖然現在天冷了落葉不少,但是看著還是比縣城不知道好多少,尤其是這條街上,周圍有不少的居民樓,那一排排樹就種在居民樓前面。

  現在這個時候,沒有什么小區一說,居民樓多數都是臨街建的,然後一排一排的往後蓋,這個地方倒是比林靜好想像中要好很多,居民樓一排一排的,每一棟是六層樓,林靜好直接就朝著面街一排看過去,幾乎都是改建好的門面房。

  因為這後面後面算是一片居民區,所以這些門面房也是什麼都賣的,什麼店都不缺,吃食也有,餅子麵條店什麼的五花八門,因為不是國有的,都是私人改建,門頭也都不一樣,有的掛的好看些,有的乾脆門口,就在旁邊立了個牌子。

  尋著報紙上的信息找過去,林靜好就看見了那兩家待租的店面,其中一家是在那面街門頭的最外面,沒有改建好,陽台挺大的,衝著外面,林靜好走過去敲了敲窗戶,裡頭沒有人應聲,她又踮著腳尖朝裡面看了看,裡頭空的很,並沒有人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閒置的房子。

  比對起來那報紙上的信息,這房子上面寫的是一平米月租一塊錢,一共的面積是48平米,一個月還不到四十塊,她就是塗了這個便宜,卻沒想到撲了個空,也明白為啥價格這麼低了,凡是這一排租一樓的,都是想做點小生意的,這房子沒有改建,那就是說還需要去自己改建,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錢,其實和房租是差不多的。

  這麼一想,她乾脆直接走向了另外一家。

  另外一家往外租的是一家餅子店,就林靜好看,這條街上已經有三家餅子店,也許市裡頭的人都忙,沒啥時間自個兒做飯,但是店多了,競爭壓力也就大了,她去問的時候,才發現雖然外面掛著餅子店的招牌,但是裡面卻啥也沒有。

  她走進去,就看見一地亂鬨鬨髒兮兮的,地上全是一些木板子,那窗戶框也不知道為啥都被燻黑了,牆上也都是黑印子,我那最中間有張桌子,桌子旁邊坐著一個人,手裡頭拿著報紙看著。

  她走出去又看了一遍,是這個名字沒錯,就是這個餅子店,但是怎麼好像沒人一樣?

  又走進去,林靜好看了看那桌子旁邊做的人,十個五十多歲的大爺,他拿著報紙看的入神,林靜好有些佩服,在如此環境下還能麼認真……

  「您好。」她走上去,聲音不高的問了聲好。

  大爺頭都沒擡就說了一句:「這兒不賣餅子了。」

  林靜好愣了一下,她當然看的出來這裡不賣餅子了,這種環境下就算賣,誰敢買啊?

  「我是想租房子的。」林靜好又說了一句。

  這回大爺才擡了頭,把鼻子上的老花鏡摘了下來,從頭到腳的把林靜好打量了一遍,半天才說:「你家沒大人了?」

  想來一個十幾歲的姑娘,一個月租金五十多塊,她咋能租得起?大爺是不信的,否則也不會這般問。

  「我媽媽沒有時間過來,先讓我來問問,大爺我交得起定金,您放心。」林靜好笑著說。

  那大爺這回才站了起來,然後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個凳子,邀請林靜好坐下來。

  了解了一下林靜好才知道,這兒叫南苑二村,馬路對面那一片叫南苑一村,後面住的都是居民,原本這店是被賣餅子的人租走的,結果大爺中途去了一趟兒子家,沒來得及收租金,再回來一看,餅子店黃了,老闆跑路了,這裡頭弄的亂七八糟的,屋子都沒個樣子了。

  大爺氣壞了,但是又想髒亂成這樣不好租,他乾脆就登了報紙,看著今天的報紙上登,他就決定在這兒做幾天,看看有沒有人來租,林靜好算是第一個來的。

  他這兒是一平米一塊二,按照價格來說,要比旁邊的那些店便宜了七八毛,林靜好本來想討價還價,說街角那家一平米才一塊錢,大爺就笑了,說那家房主是不允許打牆的,否則早就租出去了。

  這麼一聽,林靜好也是沒什麼別的選擇了,她站起來轉了一圈,這屋子實在是被上一家折騰的有夠可怕的,白牆全部都變成了烏黑色,窗戶也都髒的不像話,裡面甚至還有一些不要的東西,看起來都落滿了灰,唯一算得上是乾淨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個大爺坐的那一塊兒,不過也沒有好到哪去。

  就這個屋子,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根本收拾不出來,大爺問了一句林靜好想用來幹什麼,林靜好回答了一句想開蛋糕店,大爺就跟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她說:「姑娘,你那個開在這沒有用,你是不知道,那頭之前開了好幾個賣點心的,現在全黃了,那玩意兒也就吃個新鮮,天天吃誰吃得起喲。」

  這話說的沒錯,點心比起來餅子啊,饅頭啊,這些的要貴不少,市價最低估計都在一毛錢,但是饅頭幾分錢,又頂飽,個頭又大。

  不過她倒是不怕,這左右還沒開起來,咋就知道不行呢?林靜好笑著沒回話,只是問大爺能不能年後再租。

  大爺看起來是有些為難的,林靜好也不著急,現在距離過年還有不到三個月,也就是說要閒置三個月,誰也不肯放著錢不賺,林靜好本來也沒準備找這麼一個閒置的房子,兩個人談不攏,她本來就準備走了。

  沒想到那頭又有一個壯漢抓著報紙進來了,大爺還沒說話,那壯漢就啞著嗓子喊了一句:「聽說這房子要往外租?」

  這頭大爺應了一聲,那壯漢就打量起屋子來,這看看那看看,這摸摸那摸摸,也不嫌髒,摸一手灰隨便就在衣服上面抹了一把。

  林靜好沒急著走,她還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看大爺一路都跟著那個壯漢,表情也有些說不出意味,尤其是看見壯漢剛摸一手灰又開始挖鼻屎的樣子,你要是說他心裡頭沒點噁心,那是不可能的。

  那壯漢來回看了好幾遍,最後把手往那門口的門上一糊,粗著嗓子和大爺說:「你給收拾出來不?」

  大爺搖搖頭說:「我租金這麼低,就是不願意收拾。」

  其實這個地段不算好,不算是市中心,只算是個居民聚集地,加上這本身就是居民樓,價格本來就要低一些,旁邊那幾家,林靜好也有看到招租的,大概在一平米兩塊錢左右,當然要是樓上就很便宜,畢竟一樓還牽扯到了做生意。

  大爺這個價格在租房看來給的那絕對是良心了。

  「髒成這樣租金還說低?」壯漢不敢置信的看著大爺。

  大爺也懶得和他多費口舌,只說了一句便宜了不租,也不會幫忙收拾,結果壯漢就跟沒聽到一樣,非說要大爺把這個牆面給他磨白了才行,兩個人就站在門口的位置你一句,我一句。

  那壯漢完全忽略大爺的想法,巴拉巴拉說了一堆自個兒的想法,其實要是普通看來,租個店面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這麼多毛病那是很正常的,但是按照這個租金來看,他說的那就是有些多餘了。

  這一平米一個月省下來八毛錢,這一套房一個月省下來將近四十塊錢,簽上一年的合同,那是賺大了,這市裡頭不能再有比這個價格還要低的了。

  只不過就是四十多平米的房子,不在主流街道,然後又髒的要命罷了。

  那壯漢說話越來越難聽,大爺這邊也有些生了氣,嚷嚷著怎麼都不會租給他,兩個人看上去還急了眼。

  等到兩人吵得不可開交之後,林靜好這才站起來,走過去,也沒有勸架的意思,直接對那壯漢說:「大哥,其實這房子在你進來之前我已經租下來了,正準備和大爺看合同,你就進來了。」

  她一說這個話,大爺也趕忙說是是是,他是咋都不想租給這個壯漢的,看著這滿地狼藉,大爺就覺得心裡頭一陣心塞,上回就是識人不明,你說走都走了,還把屋子整成這個樣子,全部都收拾下來,那不得花個上百塊?還不如便宜租呢!

  看這個壯漢又是胡攪蠻纏,又是無理取鬧,還一副非得便宜租的模樣,大爺就覺得心裡有氣,可偏偏趕也趕不走,碰上林靜好說了這麼一句話,那自然是趕忙點頭。

  壯漢一聽就來了脾氣,罵罵咧咧的對著大爺說了一通,都和別人說好了還讓他看,簡直就是浪費時間,在門口硬生生的吵了好半天,才生氣的走了,這旁邊做生意的都出來看了一回熱鬧,這會兒也捂著嘴回屋了,你說這啥人還都有誒。

  這頭大爺也氣得不輕,臨走時壯漢罵的大爺都沒懟回去,這會正坐在桌子邊上生氣呢。

  過了一會兒,林靜好才坐在大爺的對面說:「這樣吧大爺,您這個房子您也看到了,雖然價格低,但是誰來了咱都不好往外租,您瞧瞧這個白牆,那是一點白都沒了,屋子也讓人糟蹋成這個樣子,一時半會那是根本就收拾不出來的,我看您也不準備自個兒收拾。」

  大爺擡頭,看了一眼這個小姑娘,沒吭聲,但是她說的確實有道理,被低價吸引過來的,八成都不會願意搞的,這房子自個兒上手弄,不得耽誤個十天半個月的?

  「這租房子都是為了做生意,也沒有那種不著急的,您想想,現在天冷了,你再讓人耽誤上十天半個月的收拾,那房租不是白交了?何況您這個地兒,離市中心還有些距離,附近的租金也高不到哪去,別人不如換個地兒,找個舒服的屋子是不是?」林靜好又說。

  這回大爺多少有些動搖。

  「我雖然年後租,但是我不要求您給我收拾乾淨了,您要是願意,年前您抽個空把鑰匙給我,我把這屋子給您收拾乾淨了,您這還剩下了大幾百,以後就算是我不租了,一平米兩塊,您不難組。」林靜好開始拋出誘餌。

  小姑娘說的確實有道理。

  被剛才那人已鬧,大爺意識到這房子,怕是除了賣煤賣爐的沒人願意租,就算是租了,也不可能給他收拾乾淨,他這屋子,只要他不願意收拾,就一直擡不上來價格,這個小丫頭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說話確實很中聽,要是她真的願意給收拾了,那大爺可真是一點兒都不虧。

  三個月房租,相當於省下了大幾百,日後還有賺頭,倒也不是不可。

  最後大爺還是同意下來,把店門給關了,他家就住在南苑一村,他領著林靜好認了個門,然後說等他兒子回來了才能和林靜好簽合約,不過時間倒是有些來不及了,她還趕著最後一班車回去,只能先讓大爺給她寫了個定金條子,她給大爺掏了十塊錢的定金,還在上面註明了在合約沒簽之前,大爺不可租給別人,否則要給林靜好雙倍定金賠償。

  大爺也是個聰明人,知道林靜好的意思,自然不會計較非要寫個清楚明白,寫好了之後,林靜好給了錢,就開始坐車往縣城裡頭趕。

  這南苑二村距離發車的地點可以說是不近,林靜好中途還倒了一次車,在市中心的百貨大樓的位置下了車,等換成1路,結果就被市中心這條熱鬧的新華街給嚇了一跳。

  縣城也有百貨大樓,但是和這兒那是完全不同,市中心這裡有一條街叫新華街,這條街道是不允許自行車三輪車進入的,大家都管這裡叫步行街,而百貨大樓也不只有一個,兩邊一邊一個,挺大的,把步行街放在中間,下面都是臨街的店面。

  這會兒已經到了下班的點,步行街上人不少,挽著手跟這兒逛街的人大把大把,這要比縣城不知道到繁華上多少倍,仔細瞧過去,林靜好甚至還看見了那街道上面有一家不小的遊戲廳,不少猴孩子都往裡面鑽,現在這個時候管的也不嚴,孩子鑽裡頭也沒人管。

  還真是沒選錯地方,林靜好只慶幸沒穿越到八十年代的荒灘野嶺。

  心裡頭又感慨一番這年頭都有遊戲廳了,那邊公交車來了,她就坐著上去了。

  等回到縣城裡面的時候,都晚上七八點鐘了,路上餓了的時候她就把棗花酥拿出來吃了,別看這蒸的味道那還真是不差,日後倒是也可以擺起來賣一下?

  想著呢就到了家,張美蘭和吳艷芬還在家裡等著林靜好吃飯,她路上吃了些,但是也不願意讓兩個人失望,於是就坐下來又跟著吃了一回,等吃完飯都不早了,她才想起來甜甜圈還沒做呢。

  張美蘭那頭就把林靜好按下來,和她說下午的時候她和張美蘭自個兒也琢磨著做了不少,等回頭明天賣呢,林靜好這一聽,還特意去看了一遍她們做好的,瞅見沒啥問題,才放下了一顆心來,經過這一年多的磨練,張美蘭也可以讓她不用再操那麼多的心。

  晚上睡覺前,林靜好把今兒租房子的事情和張美蘭說了一下,張美蘭沒什麼意見,全部都讓林靜好做主,聽林靜好形容了一番,張美蘭覺得還挺好,又聽她誇了夸市裡頭的新鮮玩意兒,兩個人才睡下。

  這事兒算是敲定了,林靜好和那邊的大爺約了個周末過去簽合約,還要等上一陣子,她也就不著急,到底是甜甜圈的生意她總覺得沒有做到之前酸梅湯那樣,心裡多少有點沒底氣。

  等回頭早上出了攤,林靜好下午就去找了一趟老梁頭。

  那老梁頭原本是個鐵匠,住在城郊的小平房裡頭,有個不大的小院子,他平時就在家裡頭接生意,打鐵,好在縣城不大,林靜好找過去也沒有費多少功夫,跟老梁頭說了一些她的要求,又問了老梁頭能不能拿鐵皮做模具,林靜好做了不少東西,堅持讓老梁頭按照平時的價格收了錢,算下來也比在市裡頭買剩下了五六塊錢。

  這邊敲定了,那邊林靜好又去了一趟市場,準備給甜甜圈加一個新口味。

  這讓張美蘭又多了一個活兒,就是剝花生。

  她用了一下午的功夫,整整的剝了一大盤的花生,林靜好拿過去,也不把紅皮剝掉,直接就丟到了鍋裡面,開始干炒。

  那股子花生的香味兒飄得滿樓道都是,這會兒大家還沒有意識到,馬上就要迎來一次新的體驗。

  小耗子和皮猴兒依舊蹲在門口,作為陪伴的獎勵,林靜好一人給他們手心裏面放了幾個花生粒兒,把兩個孩子高興壞了,拿著蹲在門口就吃了起來。

  剩下的花生林靜好炒過後,就把上面的紅皮兒一個一個往下剝,張美蘭還在忙著弄甜甜圈,騰不開手來,倒是皮猴兒年齡大一些,主動鬧著要幫忙,說她媽說了,不能白吃人東西。

  看他這麼熱情,林靜好給他手洗乾淨了,就讓他幫忙,旁邊的浩子也一起加入進來,倒是沒多大功夫就把花生的小紅衣服給剝掉了,剩下的被林靜好全部都倒進了小鐵盆裡面,她又抓了幾個給浩子和皮猴兒,才開始把裡面的花生全部搗碎。

  好在花生不是那麼硬,她全部搗碎之後又挨個磨,用了好大一會兒功夫把磨出了小半盆花生粉來,用筷子攪和了一下,林靜好看已經全部都成了粉末,才找了個大碗,在小碗裡面放了一點紅糖,一點白糖,一點玉米油,然後鍋里兌水,把小碗放進去。

  這油沒遇到水,不會亂濺,不過因為水溫在升高,油溫自然也在升高,林靜好不需要熬出焦糖來,她只是想把糖化開,於是不需要那麼高的油溫,就用水隔了一下,糖一化開,林靜好就先關了火,等這頭油溫稍微下去了一些,就把花生末全部都倒了進去。

  然後,樓道裡面突然就瀰漫著一股讓你欲罷不能的味道,那味道你說不出是甜是咸,稍微透著一點兒的膩,剛開始聞的時候,只覺得一陣一陣的往鼻子裡面鑽,膩的讓人一點兒吃的欲望都沒有。

  但是奇怪的是,膩歸膩,聞的久了,竟然還會忍不住的想要嘗上一口,這是個啥味道呢?

  有幾個人不太喜歡這個味道的,一口咬定一定不是老吳家廚房出來的,八成是不知道哪兒的人,但是也有那喜歡的去偷看的,結果證實了,就是老吳家的廚房出來的,她還看到了好多好多的花生,不知道她大孫女是要幹啥。

  油溫越高,味道就越是濃郁,花生沾染上了紅糖和白糖的甜味兒,還帶著油,自然是一陣一陣的膩味往外冒。

  但是膩不代表不香,林靜好的筷子在碗裡面攪和來攪和去,花生末兒就成了花生醬,她把筷子拿起來,放到嘴邊舔了一下,濃郁的花生味兒夾雜著一點點的甜,就是稍微有點干,林靜好又朝裡面兌了一點點水,稀世了一下。

  又是一次帶著大部隊的上攤,這頭站穩了那頭婦女就來了,王大爺坐在報刊亭都想笑,他現在已經學到了一些套路,每逢這些婦女跟著來的時候,那肯定是小老闆在樓裡面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了。

  這事兒還要從頭說起,王大爺本來就不是林靜好他們那樓上的,離得也很遠,香味兒是絕對飄不到他們家去的,也是上次婦女開始擠在一起鬧騰,王大娘多嘴問了一句,才知道了這事兒,據說每天下午,對於那棟樓來說,都是災難。

  吃飽了饞,饞完了買,買完了吃,吃完了回去吃晚飯,吃完了晚飯接著饞,聞著香味等天亮。

  這甜甜圈自從開賣起來,這種日子算是消停了一陣子,至少每天下午聞不見那麼濃郁的香味兒,其實也是有一部分人懶得出來買,不然買了回去晚上吃不下晚飯怎麼辦?甜甜圈可是很頂飽的。

  可是今兒又不一樣了,畢竟那花生醬的味道在樓道裡面掀起了一陣的血雨腥風,這些行走的GG恨不得一瞬間就撲到攤子跟前去,就想知道她到底弄出個什麼花樣來。

  王大爺趕忙把手裡面的報紙收起來,一會兒又要開始搶食了,他不能落到後面去,否則又要回家喊那個婆娘來,一次兩次還行,喊多了到底是買給誰吃就說不準了。

  然後等湊近了,就看見林靜好的特賣又擺起來了,上面一個大盤子裡面擺了一堆甜甜圈,這些甜甜圈都是沒有炸過的,蒸完的本色有些泛白,上頭泛著凝固黃色,像是淋上去沒滑下來之前就凝固住了,要是沒注意看的,估計生怕上頭的醬料掉下來,撒在那盤子裡面。

  強迫症患者南選澤是第一個受不了的,他看著那一堆甜甜圈,就忍不住的想要把那醬往上面推推推,可是他離得太遠了,前面還有不少的婦女擠在那,都在問中午的香味兒是哪來的。

  林靜好把那特賣的盤子往前推了一推,他們就立馬知道了,就是這個甜甜圈上面的。

  這甜甜圈,林靜好是連著花生醬在鍋裡頭一塊兒蒸的,儘管她把花生醬弄稀了一些,但是也不至於淋上去就掉下來,反而是淋上去剛好營造出一種要掉不掉的效果,這樣不但是看起來好看,吃起來的時候也能吃到滿滿的一口。

  加上花生醬的味道比較膩,還帶著一點點的咸,和糖味兒還有甜甜圈的奶香味兒結合在一起。

  甜鹹口的福音啊。

  數了數,這裡一共就十個啊!

  不行,婦女們問了,多少錢,林靜好說兩毛五,這花生醬雖然成本很低,但是人工費實在是太高了,林靜好把那花生粉磨成了細末是很費勁兒的,可若不是細末兒,那是出不來那個味道的。

  越來越貴。

  可是貴也想買怎麼辦?

  還是有些人沒能下得去手,有個原因就是,他們沒有見過這樣的醬,儘管林靜好的牌子上面寫著花生醬,他們也沒人想做第一個嘗試的。

  北方有一種醬叫做芝麻醬,林靜好在來之前原是北方人,這種芝麻醬可以說是非常常見,也有人會做花生醬,不過在南方卻是比較少的,尤其是這個年代,那就更是少之又少,這種新鮮的味道,他們也是頭一次聞到,更是第一次見到,她倒是不太驚奇大家的猶豫。

  畢竟價格比較高是一方面,這個味道又不是一個聞上去就讓人覺得欲罷不能的香,而是一種長久的,越來越想吃的味道,誰也摸不准這進了嘴巴裡面是一開始聞見的感覺,還是後兒的感覺,自然不會冒然嘗試。

  「我來一個!」最後面的南選澤是第一個忍不住舉手的,他看著那快掉下來的花生醬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只想把那些醬都弄上去,可千萬不要掉在盤子裡面。

  林靜好很痛快的越過前面這些掙扎的婦女,先把南選澤的錢收了,然後把牛皮紙袋從中間撕開,拿了一個甜甜圈放上面,然後遞給南選澤。

  接過來,南選澤的第一反應是趕忙去舔那甜甜圈上面的花生醬,千萬千萬不要掉下來啊。

  結果舌頭剛碰上去,就發現,第一,人家根本掉不下來。

  第二,這個味道有點……不可思議。

  周圍的人都看著南選澤,指望他說出什麼話來,然而南選澤他說不出來,他直接一張嘴,一口下去,滿滿一嘴兒的花生味兒,就是一個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