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雅雅不是普通的小朋友，她只是掃了一眼便回過頭去。
周樂也不覺得意外，將撥浪鼓收回去，又拿出來一個色彩更加絢麗斑斕的小球。
小球裡面應該是鈴鐺，叮鈴響聲清脆。
雅雅看看那個小球，再看看周樂，回過頭去。
周樂還想繼續拿東西，就見雅雅又轉過身來，伸手拿過小球。
周樂再次伸手。
「要哥哥抱嗎？」
雅雅掙扎了一下，程欣然將小孩順勢放在地上，然後，雅雅伸出手。
一句話沒說，已經將周樂安排得是明明白白的了。
牽可以，抱……大可不必。
雅雅跟著周樂進了治療室，而她們只能通過一個巴掌大的窗戶看到裡面。
只是裡面的東西讓楚麼驚訝，這……不就是一個兒童室嗎？全是小孩玩具，還有一些樂器乃至於小人書，任何一個內向的孩子進入這個地方，一定會樂得不願意出去。
這個大夫到底是想要給雅雅治療，還是加重她的病情。
從進入後，周樂就將雅雅放在小屋子的中間，然後自己從另外一扇門走出去，程欣然整個人趴在窗戶上，幾乎要喊出聲。
「不行，雅雅從來沒有一個人待在陌生的環境裡過，她會害怕的，我得進去陪著她。」
話剛說完，周樂不知道從哪裡繞出來，站在兩人中間。
「別急，你家孩子的情況比較特殊，第一個不一樣的點就是——她不會害怕。」
這說法忒新鮮，楚麼忍不住多看了周樂一眼，周樂透過窗戶往裡面看，一邊看一邊還嘀嘀咕咕。
「有刻板行為存在，但……很有規律。」說完沒多久，周樂吸了一口氣，「還能自己更改刻板行為，可以啊，自我意識還挺清晰。」
這每個字程欣然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她就開始慌了起來。
屋子裡的囡囡轉了一圈，最後站在一個小小的電子琴前面不動了。
「60秒了。」周樂走到一旁的操作台，按下一個鍵，音樂緩緩傾瀉而出，是小星星鋼琴曲。
雅雅抬頭找了一圈，仿佛是想要找到這聲音是哪裡來的，在最後沒有找到結果後，小手主動放在了電子琴上。
按下一個鍵後，她眉毛微挑了一下，然後，一個鍵一個鍵地按下去，像是在辨認著什麼。
治療室里的音樂沒有更換，單曲循環一遍又一遍，漸漸地，雅雅手上的電子琴按出的音符，竟然和音響里的一致了。
楚麼驚訝極了，周樂也有些意外，可程欣然已經捂著嘴，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流，她從來不知道，她的雅雅竟然這麼聰明。
楚麼聽說過很多自閉症兒童其實智商奇高，在某一方面容易有建樹。
把許辰陽和雅雅放在同一個環境裡，都不一定做得到這個程度。
周樂見程欣然的眼淚，咳了一聲。
「看來您的女兒在音樂方面很有天賦。」
周樂說著走過去，換了一個音樂，然後，原本七八遍後才跟上去的節奏，這次只需要三遍。
一個小時的後半程竟然是在一個放音樂，一個按鍵的過程中度過，等音樂徹底消失，雅雅還奇怪地仰著腦袋四處張望。
治療室門打開，程欣然率先走了進去，雅雅看到媽媽，竟然主動說道。
「媽媽……這個……」說著，指了指那個電子琴。
程欣然將雅雅抱起來，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又親，眼眶紅彤彤的。
「好，媽媽給你買，這就給你買。」
周樂也走了進來。
「程女士，您孩子雖然有自閉症的症狀，但現在已經有明顯轉好的跡象，當然，有專業的干預是最好的。」
程欣然將眼淚擦乾，對著周樂道。
「謝謝您周大夫，那以後您看怎麼治療呢？」
「半個月一次是最好的，當然，如果時間不允許，一個月也行。」
程欣然一咬牙：「那就定半個月的吧。」
周樂開心點頭。
「行，我這就給您辦手續。」
說著嘚瑟地往出走。
「第一個病人到手了，哎嘿……」
楚麼要不是正好站在門後，還真就錯過了周樂自言自語的這句話，笑著搖搖頭。
程欣然抱著雅雅出來，見雅雅還戀戀不捨地看著那個可以出聲的大方塊，小嘴撅起，有些不樂意。
「程姐……」
「麼麼，陪我去商場買東西吧。」
楚麼點頭應下。
只是等他們離開診療室和程老夫人集合的時候，老夫人卻是嚇得站起身。
「欣然，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雅雅……」
程欣然搖搖頭，但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大夫說雅雅的情況在好轉，而且，我們雅雅說不定是小天才呢。」
然後就將剛才在治療室發生的一切告訴老夫人。
老夫人激動得身體顫抖，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好才對。
「我們家雅雅馬上就要好了是不是，還是小天才是不是，我們家雅雅馬上就要好了，馬上就要好了。」
這些年不光是程欣然夫婦背負著壓力，程老先生夫妻又何嘗不是。
他們更是背負著缺失了女兒的半生愧疚，還因為他們的不注意，讓孩子吃了那麼多苦。
在雅雅出生後，老兩口更是把雅雅當心肝寶貝眼珠子，把對程欣然所有的愧疚都傾注在這個孩子的身上。
因為雅雅自閉症的原因，就連同一個院子裡的幾十年好友都勸他們放下吧，再生一個健全的孩子才行，至少能給雅雅未來找一個依靠，但老兩口每次都狠狠地罵回去，他們家雅雅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最可愛的小公主，誰也比不上。
不是不知道大家私底下說他們有毛病，可，如果還要將屬於她的愛分給別人，那他們的雅雅也太可憐了。
這麼多年的陰霾，在這一天突然被掃除了一些，怎麼能讓老人家不激動。
「回家，這事情一定要告訴你爸，你爸一定特別開心。」
程欣然想了想道：「媽，你先帶雅雅回去吧，我得和麼麼去一趟商場買琴，雅雅午飯後要午休，這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我帶出去不方便。」
「那也行，我帶雅雅回去後就讓司機來接你們啊。」
「不用了，我們坐電車回去就行。」
司機繞了一段路正好將兩人送到了省城最大的百貨大樓。
這個百貨大樓一共五層，玻璃櫃檯後全是售賣的東西，黃金珠寶，手錶化妝品，豐富得很。
程欣然越過這些地方，徑直上了三樓，看來她對這裡面的環境十分熟悉了。
三樓相較於嘈雜的二樓安靜了許多，楚麼一邊跟著程欣然的腳步往前走，一邊打量著周圍，然後和他徑直來到一個琴行。
楚麼有些訝然，這種藏在大樓里的商場，有生意嗎？
但掃了一眼琴行內擺放著的一件件樂器標價，即使是自認為見過大場面的楚麼都頭皮有些發麻。
「師傅，這架鋼琴，我要了。」
「三千二。」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