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辰陽對著雅雅笑了笑，也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程欣然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去衛生間拿了笤帚出來。
「這杯子怎麼還碎了。」
許辰陽一臉愧色。
「對不起程姨，是我不小心打碎的。」
程欣然看著突然變得小心翼翼的許辰陽，笑著道。
「你這孩子，只是碎了一個杯子而已，道什麼歉啊，不過以後得小心啊，這玻璃打碎後可是很鋒利的，還不容易掃乾淨，留下的那些小顆粒啊更危險。」
程欣然掃完，還覺得不安全。
「你等下啊，我出去讓保潔過來再收拾一遍。」
程欣然出去了，只留下許辰陽和雅雅大眼瞪小眼，雅雅看著許辰陽，突然伸手在他的臉上戳了一下，又捏著他的臉拽了拽。
「笑。」
許辰陽無動於衷。
雅雅又扯了一下。
「不難過。」
許辰陽有些驚訝，這小娃娃知道什麼是難過嗎？
可緊接著，雅雅又加了一句。
「不害怕。」
他的心猛然跳了一下，伸手也戳了一下雅雅。
「你知道什麼是害怕嗎？」許辰陽問道。
雅雅沒有第一時間給他回應，反而是呆了半晌，才緩緩點頭，磕磕巴巴說道。
「爸……爸媽媽……不……不要我。」
盧雅雖然是盧旭志和程欣然夫妻的親生孩子，但他們就算是再小心翼翼，也不可能真的將盧雅放在身邊二十四小時保護，她總是要去外面接觸其他人的。
便有不少人在盧雅耳邊說：你是個傻子，你爸媽遲早不要你了。
或者是：你爸媽馬上要生小弟弟小妹妹了，就會把你丟掉。
更可怖的也有：這麼個傻子還當個寶的養，要我家啊，我早就把她扔到那河裡淹死了，白吃那麼多大白飯，浪費。
一開始，這些話就像是蜜蜂的嗡嗡聲往她腦子裡面鑽，可她一個字都聽不懂。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突然聽得懂周圍人的話了，但沒有辦法給對方反應，就像是被裹在一個巨大的繭內。
她努力了好久，才能偶爾和外界溝通。
許辰陽驚訝極了，因為盧雅說得害怕，和他現在切膚的恐懼那麼相似。
兩個小孩在這一刻，竟然產生了情感共鳴。
雅雅繼續磕磕巴巴道：「不怕，愛……愛我們……的。」
許辰陽咬著唇，鼻子有些酸，他聽懂了雅雅的話。
她告訴自己，不用怕，爸爸媽媽是愛他們的，所以，他們所擔心的一切，不可能會發生。
他想到楚麼，淺淺笑了起來。
「對。」
雅雅都能想通的事情，他竟然想不通，蠢的是他才對。
程欣然帶著保潔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正好遇到一手牽著囡囡，一手拎著早餐的楚麼。
就連小囡囡空閒的手裡還抱著一個小布袋，裡面裝著切好的小水果。
「姨姨好。」囡囡聲音甜蜜地和程欣然打招呼，程欣然笑著捏捏小姑娘的臉頰。
「乖囡囡，早上好呀。」
說著伸手將楚麼手裡的東西接過來。
「剛才打碎了一個玻璃杯，還沒有收拾好呢，你抱著囡囡，不要讓她扎了腳。」
「好。」
兩人一起進來，床上的兩個娃娃一起朝著門口看過來，等看到進來的是楚麼，許辰陽立刻露出一抹笑。
「媽。」那聲音嘹亮的，還讓楚麼驚訝了一瞬。
「恩，怎麼啦？」
許辰陽笑著露出一排牙，喜滋滋樂呵呵地。
「哎喲，今天這孩子咋這麼傻樂傻樂的呢。」
楚麼走過去，一邊將囡囡放在許辰陽身邊，一邊捏捏他的臉。
「說吧，想要什麼？還是想吃什麼？可以給你點單的權利。」
許辰陽剛想搖頭，但又轉了話頭。
「媽，我想吃餃子。」
這話剛落，門口爽朗的笑聲便傳來。
「呦，這是誰想吃餃子啊，把我口水都勾引出來了，我這老頭子能蹭餃子吃嗎？」
楚麼笑著應聲。
「行，那我們下午就吃餃子。」
可等老爺子進來，所有人都驚訝了，程欣然更是什麼也顧不得，快步走過去。
因為老爺子，是自己一步一步走進來的，就連護工都是在一旁護著，手卻沒有攙扶著老爺子。
一把將老爺子扶住，程欣然這才鬆了一口氣。
「爸，你做什麼呢？嚇死我了，這要是摔了怎麼辦？」
程老爺子卻是笑呵呵的。
「怕什麼，摔不著，你當我這麼久的康復訓練是白練的？今天就是我展現成果的時候。」
老爺子對護工可以來硬的，但對程欣然卻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任由程欣然攙扶著他坐在了床上。
「剛才趙主任說了，我這個情況啊恢復得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
任誰在醫院待了這麼久也會渾身不舒坦的，這地方，怕是除了大夫護士，沒人愛來，沒人想待了。
程欣然也露出一抹笑，能出院，那就說明身體恢復得很不錯。
「那行，等下我就去你辦出院手續。」
老爺子點頭，說著指著放在桌子上的面。
「別急，先把飯吃了再說，麼麼啊，咱們今天吃什麼？」
「素麵。」
「啊？素的啊。」老爺子咂吧嘴。
年輕的時候吃的苦太多了，有了條件，那就是無肉不歡了。
「昨天吃得還是太油膩了，今天再做肉對您的脾胃不好，而且，程叔，我什麼時候讓您失望過呢？」
說著掀開裝著素臊子的飯盒，香味撲鼻，湯汁濃郁，老爺子還是被勾引得咽口水。
「你說得對，都聽你的。」
楚麼將老爺子的那份放好，還給老爺子多加了蒜苗，果然，程老爺子見狀滿意得很，先吃了一口面，又喝了一口湯。
「嘖嘖，素臊子麵竟然還能做得這麼好吃，開眼了啊。」
說著，吃麵的速度又快了起來。
楚麼又給許辰陽盛了一碗，架上小桌板讓他吃。
雅雅盯著許辰陽的碗挪不開視線，楚麼便問。
「雅雅想不想吃啊？」
小傢伙看向楚麼，雙眼亮晶晶的，點點頭。
程欣然攔住楚麼。
「她在家吃過了，不用管她，麼麼你快和囡囡吃吧，唉……我是真不知道我爸竟然讓你給他做飯，我要是知道，怎麼能讓他這麼過分。」
程欣然將楚麼視為朋友，可卻被自己父親當廚子，不知道楚麼會不會介意，反正昨天晚上從母親哪裡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她氣壞了。
不過這種和老父親『探討』的事情還是要關起門來做，還不能當著孩子，『老父親』的面子那是一定要顧及的。
可楚麼不管她，不但給雅雅盛了一碗，程欣然也沒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