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干休所的一個人，回來是兩個人。

  是的，她哄著紅姐請假，跟她一起回部隊住兩天。

  睡覺的地方不用愁，齊家就有現成的客房，換上乾淨的床單被褥就行。

  紅姐剛開始有些拘謹，等齊思思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地看著她後，就再也拒絕不了。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紅姐唯一的顧慮就是這點。

  「我住招待所也行的，你不是說不遠嗎？」

  「那怎麼能一樣，你住我家裡，可以和我一塊睡覺，咱們一起吃早飯啥的，多方便啊！」

  紅姐要是住招待所的話，她們就不能一起用聊縫紉的事了，早晚都要跑，多麻煩。

  「我爹娘很和氣的，她們一早就知道你了，早盼著能見一面呢！」齊思思又勸道。

  紅姐這才支吾著應了。

  齊副司令那樣的位置，能養出思思這樣的孩子，紅姐相信他們不會難相處，就是怕自己會添麻煩......怪不好意思的。

  她這些年都很少和人交際，顧忌著自己的名聲，時間一長，也逐漸忘了怎麼和別人來往......若不是思思性子討喜，她們也不可能如此相熟。

  「放心！有我在呢！」

  知道紅姐性子內向，齊思思拍著胸脯保證。到時候她也不回家屬樓了，就在家裡陪著紅姐，免得她不自在。

  ......

  到了齊家。

  紅姐預料中的尷尬場面都沒出現，老齊和齊母要上班呢，中午飯都沒回家吃，家裡空蕩蕩的。

  齊思思帶著她轉了一圈，把每個房間都介紹了一遍，讓紅姐儘快熟悉起來。

  「家裡有電視看，白天有新聞回播和歌曲聽，還有我的工作間，你給我做的衣服都掛那邊。」

  紅姐一聽頓時來了興趣。

  當即就說要看。

  齊思思當然不會拒絕，她的工作間是上了鎖的，往常不在家的時候，爹娘也不會進去。

  除了齊思思本人能進，其他人都不行。

  畢竟家裡時常有人來蹭電視看，所以工作間上鎖能夠防止隱私泄露。

  老兩口都知道閨女做的衣裳是能賣錢的，何況裡邊還有一些女人家的私密衣裳......

  齊思思這段時間又做了一些內衣，都是偏性感風的，為了滿足自己的小癖好，偷偷藏著沒讓別人知道。

  擔心其他人接受不了，也沒想著賣，就自己收藏。

  「這？」

  紅姐拎著一條蕾絲樣的薄文胸，兩眼呆滯，薄薄的一層，除了樣子像個內衣，能遮住個什麼？

  「咳咳，情趣！」

  齊思思又尷尬又得意。

  除了白色款的，還有黑色款的呢，絕對性感誘惑。

  紅姐搖搖頭，沒再言語。

  她年紀大了，不懂年輕人。

  「這是我畫的秋冬睡衣圖樣，你覺得咋樣？」

  「挺好的，就是有點費手工。」

  紅姐面色不大讚同。

  一件睡衣，穿得舒服就得了，弄那麼多繡花，影響觸感也就罷了，還費工夫，至於嗎？

  「是有點......」

  齊思思也知道這個問題。

  「所以我覺得這個活兒咱們自己幹不了，可以考慮找上部隊一起合作。」

  「啊？」

  紅姐沒想到她會有這個念頭。

  微微愣了一下，才說道：「你確定嗎？領導能同意？部隊也沒有這麼多人手吧？還有資金的問題？」

  齊思思峨眉微蹙。

  說服領導不難，至於紅姐說的人手不夠，那麼多的隨軍家屬，這不就是現成的人手？

  資金......她相信部隊還是不缺錢的，若是缺錢，那就融資入股。

  趙星宇那十幾萬的存摺，光是自己開一個廠都足夠了，只是差在沒有一個官方的身份，擔心惹來麻煩，所以齊思思才沒有考慮。

  「如今到處都在鼓勵個體戶，再說了，如果部隊缺錢，就更要支持咱們的主意了。」

  若是這門生意能起來，到時候收入自然也有部隊的一份。

  「再不濟，咱們能解決這麼多軍屬的工作問題，甚至連退伍老兵也能招收，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紅姐苦笑一聲。

  「你想的都是好的，若是不能做起來呢？」到時候，帶頭搞這件事的齊思思就要成為眾矢之的了。

  別說部隊領導對她有意見，那些軍屬們更是會恨死她。

  紅姐的顧慮，讓齊思思沉默了。

  「所以，這事不能成？」

  她也有些猶豫。

  她能確定做這些事是可行的，卻不保證一定能順風順水，畢竟商場如戰場，沒有人能保證穩贏。

  她之前試圖折騰服裝生意，結果非但沒賣多少，反而差點惹禍上身。

  身在部隊，是一種保護，也是桎梏。

  紅姐只得說：「若是有別的人帶頭搞就好了，這事你不能成為帶頭人。」

  單純作為合伙人的話，齊思思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否則，她寧願齊思思不要鋪那麼大攤子。

  紅姐當然知道這件事做起來是一件壯舉，能夠幫助部隊增收，解決軍屬工作難題，但是，她更希望齊思思好好的。

  本就不是她的責任，事情成了，當然千好萬好，不成的話，齊思思就要被推出來當罪魁禍首，引來一身罵名。

  人性如此。

  「好吧。」

  齊思思琢磨著，紅姐的話是對的。

  得找個人，最好是在做生意方面有點名聲的，讓對方當管理，她負責設計和管生產。

  突然，齊思思想到了趙星宇。

  聽說他的外家祖上是資本家，外家還有一脈逃到了國外，生意做得很不錯......

  若是在如今積極引進外匯的關口，對方願意回國投資合辦廠子，應當是一件人心所向的大好事吧？

  「紅姐，你說的事我會考慮的，我現在有了點思路，晚點和我男人商量一下，回頭咱們再談。」

  齊思思想到了辦法，面上重新出現笑容。

  紅姐見勸住了，也沒再多話。

  「這些圖樣若是印花，就能省事不少了。」

  齊思思搖頭，笑道：「不了，這些我是打算做出來給自家人穿的，你剛才說得很有道理，刺繡好看了，舒適度卻大打折扣，對一件睡衣來說是不合格的。」

  她打算做那種浴袍樣式的睡衣，大冬天的，毛茸茸的質感，保暖又舒適。

  像個外套一樣，腰帶一紮就很方便。

  「你這麼一說，我又覺得可惜了。」紅姐嘆氣。

  那些睡衣畫的確實好看。

  「沒辦法，現在手藝還不夠發達。」

  若是幾十年後，那可不只是刺繡，還能直接把睡衣做成各種軟萌的動物形狀，又可愛又保暖。

  紅姐聽到這話，有些納悶地看她一眼，怎麼看小齊的語氣，好像很篤定以後就能做到這種工藝了？

  就跟親眼見過一樣？

  「好姐姐，不提這些。」

  齊思思拉著她的胳膊撒嬌。

  「你快幫我看看，我這些內衣做的咋樣？」

  齊思思覺得還是可以拿去賣的，只不過不能從她這裡流出去。

  擔不起那麼個名聲。

  得找個人幫忙售賣才行。

  紅姐臊了個大紅臉，支吾著問：「你意思是要賣出去？」

  齊思思點頭。

  既然睡衣是沒希望了，內衣光自己藏著，多少有點沒意思。

  本來沒想到的，還是剛才紅姐的話給了她靈感。

  自己不能賣性感內衣，但是找個人代賣呢？

  嘿嘿嘿，這年頭年輕一輩正迫切渴望做點不同於老一輩保守風氣的事情來證明自己的獨特，對於外界的新鮮事物接受良好。

  小夫妻間，買點性感內衣啥的，增加夫妻感情，多好！

  他們感情增進了，她得了錢財，兩全其美的事。

  「你打算讓誰賣？」

  「賣給誰？」

  齊思思長長地「唔」了一聲。

  要說賣給誰，當然是賣去大城市最好了！

  大城市的年輕人更容易接受，也願意為潮流時髦的事物花錢。

  但是，她要如何出去呢？

  想離開部隊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起碼得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對了！」

  齊思思突然想起來，趙星宇之前比武大勝得了獎勵要去軍校進修，結果因為腿傷耽誤了，後面同一班的已經畢業了，他只能等下一班。

  算算時間，九月就要過去了。

  聽說是在京城進修，到時候自己跟過去......豈不是正好！

  「我有辦法了！」

  「紅姐，你最近就幫我多找點蕾絲布料，我自己做。」

  性感內衣嘛，圖的就是情趣。

  沒指望質量有多好。

  齊思思直接連卡扣也省了，用的掛脖設計，後面是兩條系帶連接著，這樣什麼尺寸都能適用。

  紅姐猶猶豫豫的，但是聽說齊思思沒打算在部隊售賣，要去別的地方賣，以為她要找別人代賣，就沒再說啥。

  「你可要小心點，名聲要緊。」

  「嗯嗯！」

  齊思思點頭如搗蒜。

  放心。

  她回頭肯定找人幫忙，不會親自上陣。

  至於她家那口子知道後會是什麼反應，齊思思不得而知。

  她決定先斬後奏。

  到時候跟過去了，再讓男人知道。

  相信她不親自出面，男人應該沒意見了吧？

  「行，你心裡有數就好。」

  紅姐嘴上說著，心裡還有些沒底。

  「你說你也不缺錢，怎麼就老是主意一個接一個呢？」

  真讓人操心。

  齊思思鼓著小臉：「掙錢好玩嘛！」

  重生回來，正是風起雲湧的大浪潮時代，身在其中不撲騰點什麼，總覺得可惜。

  紅姐搖搖頭，懶得再說。

  在齊家待了兩天，齊家老兩口對紅姐都很歡迎，知道她對思思很照顧，就當親戚一樣看待。

  倒是讓紅姐很有些意外，仿佛自己多了幾個親人。

  雙方深聊了幾次，才得知以前還曾經遇到過，只不過都沒留下名字。

  更覺緣分深厚，相處愈發親近。

  第三天。

  到了體檢的日子。

  齊思思一早兒就起來了，憋著尿沒上廁所，和紅姐一塊來到醫院。

  趙星宇陪著把人送到婦聯門口和其他人匯合，方才離去。

  旁邊的嫂子們看到了，就調笑她。

  「思思你男人可真看緊你，分開這麼一會都捨不得。」

  「我年輕那會，男人也一樣，如今那男人是一眼都懶得看我了。」

  「你也不看看你個老菜幫子，誰還愛啃，人家水靈靈的小媳婦，自然招人愛了。」

  「男人，呵~」

  一幫嫂子們，開始討伐起自家男人的前後不一，從前種種，如今又是什麼模樣......

  說起來都是怨氣衝天。

  齊思思這個新婚甜蜜的小媳婦，是一句也插不進去，和其他幾個新婚不久的小媳婦訕訕地聽著，一言不敢發。

  若是反駁，老嫂子們更要發酸了......

  要說附和，那未免有種覺得自己將來也是如此的悲觀嫌疑了，更不合適......

  唯有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體檢項目一個接一個，還好檢查過後就能上廁所了，齊思思也不必再憋著。

  往常都是起床就上個廁所洗漱，今兒錯了一步，順序不對，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如今算是掰回正途。

  一個一個項目檢查過去，到了中午才算結束。

  醫生護士忙得夠嗆，老嫂子小媳婦們也是暈頭轉向。

  「終於結束了！」

  「剛才她居然讓我脫光了躺在上面，怪臊人的。」

  「就是，除了我家那口子，我可沒讓人看過呢！」

  一幫婦女嘰嘰喳喳地說著。

  為了照顧到家屬們的感受，那些需要脫衣服檢查的項目，全都換成了女醫生和女護士。

  就為了避免紛爭。

  也是沒辦法。

  時下風氣保守，哪怕你說醫生眼中患者無性別，架不住世人眼裡有。

  何況這些婦女本就保守，對檢查都不太支持，若不是團體行動和優惠的名頭勾住，她們有些人都不會來。

  為了事情能圓滿完成，這點工作也不差什麼了。

  「剛才醫生問我話的時候，我都蒙住了，她咋知道我上一胎流產了......」

  「她一把脈就說我身子虛，真是奇了怪，大家都知道我力氣大得很。」

  「是啊，她還問我是不是經常生悶氣，摸我胸口......」

  ......

  「醫生都和你們說那麼多？」旁邊一個小媳婦聽得納悶了，「咋不和我聊呢？」

  「這有什麼好攀比的，醫生做事肯定是有道理的。」齊思思拍了拍那人肩膀，給對方寬心。

  若不是察覺有問題，醫生也不會多費口舌和患者確認。

  何況，年輕的小媳婦，成長條件比以前好多了，又是初為人婦，還未開懷過，身體自然沒有那麼多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