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誰說沒關係

  一直快到中午,張土根才一臉死灰地回了寢室。

  一進門,劉星就偷摸著打量張土根的臉色,垮著一張臉,這是成了,還是沒成?

  余長喜連忙站起來,走過去想要和他說話,張土根卻只是掀起眼皮瞥了余長喜一眼,便生硬地轉過頭去,徑直爬到了床上,扯過被子蒙住頭一動不動。

  余長喜尷尬地站在他床邊,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打破這個僵局。

  想了半天,目光落到張土根擦得鋥亮的鋁飯盒上,才找到一個由頭搭話道:

  「土根,還沒吃午飯吧,我們也沒吃,一起去食堂吃頓好的,我請客,給你和趙凱賠罪!」

  被子下的身影像座小山,一動不動,也沒發出一點聲響,顯然不想搭理他。

  直腸子的趙凱忍不住發話:「土根,啥情況?你不會真去找導員換寢室了吧?大家同學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個評優至於嗎?」

  他的話成功再次把還在生悶氣的張土根點燃,他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至於!怎麼不至於?!我還指著評上優秀留城,你們沒有這個壓力,當然覺得無所謂!」

  趙凱被嚇了一跳,緩過神來後小聲反駁了一句:

  「學校每年畢業生那麼多,能留在城裡學校教書的本來就沒有幾個名額,就算你評上優秀也不一定能留下......」

  「但我評不上就一定留不下!」張土根惡狠狠地沖他喊道。

  趙凱語塞,他有點能理解張土根的憤怒了,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他其實也察覺到張土根和余長喜有些不一樣。

  雖然兩個人的出身差不多,都是從地瘠民貧的山溝溝里考出來的學子,和城裡學生相比顯而易見要淳樸得多,也都比城裡學生上進。

  可與余長喜積極參加各類學校活動,參加社團活動相比,張土根的選擇明顯更功利性一些。

  往往只有涉及加分、評獎之類的活動,他才願意參加,除此之外就是導員身邊能看到他積極的身影,其他的任何事好像都引不起他絲毫興趣。

  這個本身沒有問題,可畢業分配這件事在趙凱看來,就連他們城裡學生畢業的時候也不知道會被分配到哪個縣裡、甚至鄉里,難道他們就不去了嗎?

  這就不是他們當學生該考慮的問題,而且主席不是說過嗎,我是革命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主席為了黨和國家,為了人民都能隨處落腳生根,他們這些學生就更應該響應黨和國家、人民的需求,哪裡需要就去哪裡!

  話不投機半句多,事已至此趙凱也不想多說,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人生理想的自由,無需他人過多干涉,他也不想白費口舌。

  余長喜聽完張土根的抱怨,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濕了,他是真的很懊悔,自己的一時衝動給朋友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土根,我再去找導員說說,這次打架事件你和趙凱根本就不在場,的確不應該被我牽連,如果要處分,就處分我一個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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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他轉身就要走出寢室,一直不搭理他的張土根這時卻發了話:

  「不用了,導員說這次的處理結果已經報上去了,你去找他也沒用。」

  余長喜止住腳步,轉頭看向仍舊一臉冷漠的張土根,心裡閃過一絲慶幸,看來土根還是沒有打算和他絕交,雖然態度很冷淡,但總算是搭理他了。

  張土根此時的心情很複雜,他剛才離開那麼久,就是去找導員想將自己從處罰名單里擇出來。

  他一會兒據理力爭說自己沒有參與這場打架鬥毆,甚至都不在現場,一會兒又打感情牌,述說自己平時有多積極幫助導員完成各項學生工作,一會兒又哭訴他一個農村出來的孩子,來城裡的求學之路有多不容易。

  說來說去,總之就是一個目的,不能取消他今年的評優資格。

  導員被張土根纏得沒辦法,任憑他怎麼解釋評優不會和畢業分配掛鉤,張土根犟著脖子一根筋就是不相信。

  他也是沒想到,自以為給學生找了一個影響最小的純屬警告性質的處罰,居然會給自己惹來這麼大的麻煩,他是把他們評優的資格取消了,又不是把他們已經評上的優秀取消了,張土根哪來的自信為根本就沒發生的事來和他找茬。

  每年評優不止看成績,連中學評個三好學生都要看德智體美勞,大學的考量就更全面了,像張土根這樣什麼課餘活動都不參加的學生根本就不可能評上優秀。

  作為老師,他當然不能說出這麼打擊學生積極性的話,追求上進是好事,可現在他口水都說幹了,張土根就是聽不明白,還一個勁兒嚷嚷著和他沒關係。

  導員實在忍無可忍,打斷了張土根的喋喋不休:「誰說這個事和你沒關係?余長喜同學就是為了替你說話,才和二零四寢室的同學起的衝突!」

  張土根剛才還在翻飛的嘴皮終於停了下來,驚得半天合不攏嘴:

  「......替我說話?可我和二零四那幾個同學沒發生矛盾啊......」

  對於二零四幾個同學的不文明語言和行為導員已經進行了批評教育,現在當著張土根的面他也不好說得太過明了。

  「事情的起因就是二零四幾個同學在私底下議論你的一些生活習慣,被余長喜同學聽見了,他在制止他們一些不文明用語的時候才發生了肢體衝突,所以,如果不是為了替你說話,余長喜同學也不會和他們起衝突,這樣還算和你沒關係嗎?」

  不是導員偏心餘長喜,他本來沒打算把這個事說出來,只怪張土根實在太磨人,把他的耐心都快磨沒了。

  這個問題當著導員的面,張土根到最後也沒有回答。

  知道事情原委後,他的心裡不是沒有一點小感動,偌大的校園裡恐怕也只有餘長喜會站出來維護他。

  可維不維護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更在意的還是他因此失去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