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朋友」幫她一起把喇叭褲打包裝進蛇皮口袋,並仗義地又找來結實的繩子幫她扎出一個方便提行的樣式,這趟羊城行算是畫上圓滿的句點。
她這才拿著介紹信去羊城火車站買返程的票,之前沒拿完貨,她也不確定具體什麼時間能返程,這下塵埃落定,她便忍不住歸心似箭了。
如果孟久安知道媳婦這麼急著回來,不知道有多高興,肯定得覺得媳婦想他了。
可余長樂心裡想的卻是多住一天招待所就得多給一天的房錢,運轉資金就得被多占用一天,店裡還等著她帶貨回去做最後一波秋季上新呢!
到了售票口一問,最早一班經過金帛的火車是明天早上八點,而且只有最後幾張軟座票了,帶臥鋪的票得三天後的火車才有。
羊城火車站的乘客有金帛火車站的十數倍之多,就算她有介紹信,那也得真的有空的臥鋪位才行。
余長樂毫不猶豫,立馬掏錢買了一張軟座,雖然從羊城回金帛要三十幾個小時,可好歹還有個座,腰坐疼了還能站起來活動活動,咬咬牙也就堅持過去了。
買完票,余長樂走到旁邊鐵路辦公室打聽來時留的乘務員消息,當工作人員聽她問起那個剪了男娃娃頭的小女孩時,立馬就猜到她是誰。
「哦──你就是那個從人販子手裡救下小女孩的乘客是吧?」
同事還專門給她說了,這個女乘客還會再來看孩子,讓她們到時候行個方便。
余長樂連連點頭:「對,我能看看小妹妹嗎?之前和她約好了,忙完就來看她,這不,給她帶了點小朋友愛吃的桃酥。」
出門前余長樂就想好了要去看望小女孩,便從牛皮紙袋裡取了一封最是鬆軟好嚼的桃酥帶上,想到小女孩吃到桃酥一定會很開心。
工作人員滿臉遺憾地搖了搖頭:「你來晚了,今天上午她爸爸剛把孩子接走。」
這麼快?!
余長樂有些吃驚,可同時又有些慶幸,至少這樣看起來孩子爸爸還是很重視孩子,不是她預想中那種最糟糕的沒人管的情況。
雖然沒如約見到小女孩她心裡覺得有些遺憾,可人生就是這樣,人與人之間能在某個時間點遇見一次,已經是天大的緣分,之後還能不能再相遇就交給老天決定吧。
她剛走出鐵路辦公室不久,另一個工作人員從外面走進來:
「剛才出去那個姑娘是誰啊?長得還挺漂亮!」
接待余長樂的工作人員答道:「就是在火車上做好事,救了小女孩的那個乘客,說是來看孩子,可惜剛好錯過。」
「啊?!她真來啦?!」
後進門的工作人員忙從辦公室探出身去,火車站大廳里人來人往,哪裡還有餘長樂的影子。
與此同時,一輛開往滬市的火車高級臥鋪包廂里,小女孩靜靜地趴在窗邊看著外面飛馳而過的風景,她媽媽的相框就擺在她的手邊。
另一邊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西裝男子正低頭認真翻閱著手中厚厚一沓的文件。
「爸爸……」小女孩本該稚嫩的聲音有些沙啞。
邊雲洲抬起頭,原本嚴肅認真的神情隨即被無盡溫柔所替代:
𝔰𝔱𝔬55.𝔠𝔬𝔪
「怎麼了,蓓蓓?餓了嗎?」
蓓蓓搖了搖頭,一雙黑葡萄般圓滾滾的眼睛眨巴眨巴看著他:
「爸爸,樂樂媽媽去火車站找不到我,她會著急的。」
邊雲洲啞然失笑,這已經是女兒第五次提起「樂樂媽媽」。
聽鐵路工作人員說是一個年輕的女乘客率先發現了不對勁,聯繫乘警去核實才成功抓住人販子,解救了蓓蓓。
之後也是那名女乘客在火車上一直陪著蓓蓓照顧她,直到下了火車由羊城鐵路工作人員接手才離開。
邊雲洲想感謝這位乘客,卻被告知對方沒有留下聯繫方式,蓓蓓說樂樂媽媽和她約好了,過幾天忙完就會來找她,邊雲洲卻只當是對方哄孩子隨口說的一句話。
畢竟萍水相逢,這位女乘客為自己女兒做得已經夠多了,她沒有任何義務還要來探望蓓蓓。
邊雲洲工作繁忙,到羊城本就是出差,家裡平時只有保姆照顧孩子。
這次出差一周的時間,他不放心留蓓蓓一人在滬市由保姆照顧,這才把蓓蓓帶在身邊,殊不知反而讓蓓蓓遭受了這麼一場無妄之災,也差點讓自己沒了活下去的理由。
對此他自然是懊悔不已,要是蓓蓓真有個三長兩短,只怕他也沒信心繼續苟活在這世上,可他又哪來的臉去見早已離開的妻子呢?
邊雲洲想起他回賓館時的場景就一陣後怕,發現蓓蓓不在房間的那一瞬間如墜冰窟,整個人止不住發抖,腿軟得根本站不起來。
他放下手中還沒看完的文件,將蓓蓓抱在懷裡,柔聲細語地說道:
「沒關係,阿姨如果來找蓓蓓,鐵路上的工作人員會告訴她,蓓蓓被爸爸接走了,她知道蓓蓓和爸爸在一起很安全,就不會擔心了。」
蓓蓓小嘴撇了撇,眼眶都紅了:「那我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樂樂媽媽了?」
邊雲洲看著女兒如此惦記這個相處不過兩天的陌生人,再看到旁邊妻子的照片,心裡一陣酸楚。
「蓓蓓真的很想再見到那個阿姨嗎?」
蓓蓓使勁地點了點頭,眼神期盼地看著邊雲洲。
蓓蓓一直都很懂事,被妻子教養得很好,幾乎從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樣吵著非要什麼不可,卻對這個她口中的「樂樂媽媽「格外執著。
邊雲洲無奈地苦笑:「爸爸給阿姨留了聯繫方式,要是阿姨去找蓓蓓,鐵路上的工作人員會把聯繫方式交給阿姨,到時候阿姨就能找到蓓蓓啦!」
他本來不想把留信息的事告訴蓓蓓,因為他不覺得萍水相逢的對方真的會再去火車站找她,他不想女兒因此失望。
可凡事都有一個萬一,而且他也希望能有機會感謝這個救了自己女兒的陌生人,所以離開之前還是將自己的聯繫方式給了在場的一個工作人員,希望有機會能轉交到對方手上。
現在看著女兒為此悶悶不樂了大半天,他到底沒忍住,還是想給她一個能讓她開心的希望,沒準兒過段時間她自己就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