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波被身後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再一看原來牆角處還站著一個個子不高的中年婦女,正瞪著兩隻眼睛盯著他倆。
剛才一路說說笑笑,完全沒注意到牆角陰暗處還站了個人,被嚇了一激靈的劉波很是不爽:
「大嬸,晚上不回家,你專門站牆角嚇人玩兒啊?!」
翠翠看清了中年婦女是誰,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急忙小聲對劉波說道:
「波哥,謝謝你送我,我先進去了,再見。」
誰料她剛要走,那中年婦女蹭地一下從角落裡竄出來,伸長手臂擋在翠翠身前,揚著下巴高聲喊著:
「咋啦?!壞你好事就想跑啦?!就要讓你新勾搭的小伙子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賤人!小蕩婦不要臉,到處勾引人!」
罵人的話髒得刺耳,劉波一下就怒了:
「誰啊你!幾十歲的人了,不會說人話?!你憑什麼罵人,趕緊給人道歉,不然我就拉你到派出所去!」
聽到派出所三個字,那個中年婦女下意識瑟縮了一下,隨後又立眉豎眼地衝著翠翠吐口水:
「我呸!我是好心點醒你,你要被這狐狸精迷住眼睛了!你問問她,敢不敢讓我道歉!罵人?我沒拿東西砸她都是好的!要放到舊社會,這種女人就該灌豬籠!」
翠翠沉默地低垂著頭,嘴唇緊抿,眼淚花兒在眼眶裡打轉,她想走卻被那女人死死攔住。
劉波氣極了,一把將那中年女人推開:「哪裡來的瘋婆子!翠翠你趕緊進去,我在這兒守著,她要是敢砸你,我就幫你砸回來,再把她拉到派出所去講理!」
進退兩難的翠翠感激地沖劉波點點頭,埋著頭就往胡同里一路小跑。
有劉波人高馬大的擋在前面,那中年婦女想拉扯翠翠也拉扯不到,只能朝著她的背影破口大罵:
「你個小賤人!把我小叔子害得這麼慘!你還有臉到處拋頭露面,你個破鞋!害人精還想過好日子,沒門兒!」
男女有別,劉波只能把人攔住,也不好真的上手捂住她的嘴,他算是聽出來了,這個中年婦女似乎和翠翠有過節,可這也不是把人攔著當街辱罵的理由。
真要是像她說的翠翠害了人,那自然有公安來抓人,還輪得到她在這兒潑天潑地地罵街。
道理很簡單,劉波一想就能明白,見翠翠已經拐進了胡同深處的一個小院子,他也不打算在這兒和這個中年婦女過多糾纏。
「行了,趕緊打住!你看著也是四、五十歲的人了,家裡沒個孩子、孫子什麼的嗎?!一嘴髒話,也不嫌自己丟人!」
那中年婦女氣得臉都扭曲了,尖聲大叫道:
「你才四、五十歲!老娘剛滿三十,你眼睛瞎了嗎?!我看你就是眼睛瞎了,才看得上那個小破鞋!」
劉波尷尬了一秒,他剛才真不是故意嘲諷這個中年婦女,哦不,青年婦女,再仔細一看原來是因為她臉上有些斑駁,在光線昏暗的地方才讓他誤以為她上了年紀。
好男不跟女斗,劉波懶得跟她爭吵,皺著眉頭轉身就要走,卻被那婦女抓住:
「我好心提醒你,別被那小破鞋一副裝清純的樣子給騙了!之前那小賤人做了腌臢事被人知道了,鬧著要自殺,還是我小叔子做好人好事給送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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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叔子人就是太好了!想著都是鄰居還經常去醫院幫忙照顧她,結果你猜怎麼著?!那小賤人又看上了我家小叔子,勾引不成就陷害他!」
「自己在脖子上戳個洞,逼我小叔子就範,不同意就呼天喊地說我小叔子強迫她!我呸!也不想想誰家好人看得上她一雙破鞋!」
「公安也是豬油蒙了心,硬是只聽那小賤人胡編亂造顛倒黑白,可憐我家小叔年紀輕輕被關進監獄,斷送了大好前程,我家男人工作也受到影響,眼看著就要轉正也被別人頂了,害得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天天指著我們家罵,把我們一家人害慘了!」
這女人一段話如流水一般不斷往外倒,為啥這麼流暢?
因為她不止今天給劉波一人說過,而是從她家小叔子被抓了,她們家被人戳脊梁骨開始,她便逢人就講所謂的「真相」,人都講魔怔了。
劉波今天不過是倒霉撞上罷了。
往常翠翠都是躲著她走,見她在哪個路口站著就繞到另一頭去,實在躲不過就等她走了再回家。
今天也是和劉波聊天聊得開心,沒注意直接就走到了胡同口,還沒來得及慶幸今天陳峰嫂子不在,她就從牆角里像個冤魂一樣跳了出來。
天天被人指著鼻子罵的事兒,翠翠娘倆誰也沒告訴,也是不想再給李梅添麻煩了。
明明她們家是受害者,卻被人欺負得日子都過不安生。
翠翠想過去派出所報公安,可公安怎麼管罵人的事,最多讓陳峰嫂子注意文明,而且公安來了她就閉嘴,公安一走她就接著罵,兩家毗鄰而居,陳峰嫂子要是站在自家院子裡罵,那更是沒人能管。
而且翠翠她娘堅決不同意報公安,說陳家兩個男丁,已經進去了一個,要是另一個再有事,他們陳家肯定就不是罵人這麼簡單了,說不定那些陳家的親戚朋友天天都得到她們家來打鬧,她們孤兒寡母可惹不起。
翠翠他娘膽小怯懦了一輩子,一個人把翠翠拉扯到這麼大不容易,遇事只求能給她們一絲生活下去的縫隙就行,罵就罵吧,她裝聾作啞也就過去了。
既然不敢反抗,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搬家,搬得遠遠的,眼不見不淨。
可搬家說著簡單,實際對娘倆來說比登天還難。
她們現在住的小院子還是翠翠父親生前單位分配的房子,翠翠父親是單位里的業務骨幹,一家人才分到了這個小院子,那時候能分獨門獨院一個小院已經是很不錯的待遇。
一家人搬到這個小院來的時候著實高興了好久,那時的院子也不像現在這般破敗,收拾得井井有條,還種了好些新鮮蔬菜,就像一家人的生活一樣充滿希望、欣欣向榮。
誰料天有不測風雲,翠翠父親突然在單位出了嚴重事故,人說沒就沒了,單位出面辦了葬禮,給了娘倆撫恤金,可她們住這房子是單位的財產,按道理說還得給人騰出來。
還是單位領導照顧孤兒寡母沒有提收回房子的事,仍舊讓她們倆住著,不然這娘倆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日子只會更難過。
就這樣的條件,娘倆能往哪兒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