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帆看到馮小小縮在被子裡,整個腦袋全捂住,知道她不好意思了。
今天雖然算是比較涼快,可氣溫還是挺高,他怕馮小小熱著了,走過去,輕輕扯了扯她的被子。
「小小,要不要再喝點水?」
馮小小忙把被子掀開,果然露出一張紅彤彤的臉。
她側躺在床上,不敢去看陸一帆。
「再喝點水?」陸一帆又問她。
馮小小眼睛忽閃幾下,點點頭,馬上又搖頭。
她是挺渴的,可又不好意思和陸一帆四目相對。
而且萬一喝多了水,拖著這堆管子瓶子,上廁所怎麼辦?
不想喝水?
陸一帆略一沉吟,看著床柜上的水果,想到羅母說的感冒了要多吃水果,便打開包裝翻看,還挺豐富。
他邊翻看,邊問:「那就吃點水果,你想吃什麼?有蘋果有梨有橙子。」
水果邊上還有兩瓶玻璃瓶裝的冰糖銀耳罐頭,陸一帆知道這個清熱潤肺,馮小小的喉嚨不舒服,吃這個正合適。
他把罐頭拿起來給馮小小看:「要不吃點冰糖銀耳?」
馮小小聽到冰糖銀耳,一下憶起了前世,娘親經常給她燉冰糖銀耳。
想到那滑潤的口感,醇美的甜香,嘴裡不由得冒出了口水。
還真是想吃了。
她點點頭:「嗯。」
陸一帆拿著罐頭,卻犯了難,開不了啊。
「沒刀,開不了,你得找刀撬開。」旁邊床的女病人熱心地道。
陸一帆晃了晃玻璃瓶,有了主意。
「我車上有工具,我拿到車上開,你等我一會兒。」
說完大步走出了病房。
他一走,隔壁床那位女病人羨慕地道:「你愛人對你可真好,我還難得看到這麼細心,對媳婦兒這麼關心的男人,你太幸福了。」
馮小小聽著沒吭聲,心裡卻在想,是不是他媳婦兒還不一定呢。
那位女病人三十歲出頭,看起來也是健談的,不用馮小小回話,自顧自地訴起苦來。
據她自我介紹住在軍區大院旁邊的一個居民區里,和她愛人都在街道辦的印刷廠上班。
兩人工資都不高,還要養兩個孩子,經濟情況不太好。
「錢多錢少我都不在意,只要我男人對我好就行。結果呢,根本指望不上他。」
她顯然對她愛人怨氣很大,控訴起來滔滔不絕。
先是一通貶低:「個子不高,長得又不咋樣,脾氣還大得很,整天在家跟老爺似的,掃把倒了都不扶,要我伺候他,真的是連你愛人的腳趾頭都比不了。」
接著說起了她的傷心事:「我昨天半夜胃疼得要死要活,他倒只管睡大覺,我實在受不了,叫醒他,他說我肯定是餓了,讓我自己弄點吃的,轉過頭去就打呼嚕。早上也是我自己來的醫院,他說要在家裡照顧孩子打掃衛生,把飯做好等我回去吃,我敢保證,他一樣不會做,全等著我回家去做,這樣的男人你說拿來幹嘛,我都想和他離婚算了。」
「想想就讓人寒心啊,這女人結婚,就是第二次投胎,我第一次沒投好,第二次又瞎了眼。」她說著嘆口氣,「同志啊,你找了這麼好個人,人長得高高大大不說,還肯這般對你,你真是有福氣。不過呢,你是個有狹義心腸的女同志,昨天那麼大的雨,讓我背鄰居來醫院,我肯定都不樂意,活該有這麼好的男人配你。我自己都要反省一下了,是不是平日好事做少了,才遇到這麼個臭男人。」
馮小小聽著,想到陸一帆今天的所作所為,不由得細細分析,他到底是把自己當做愛人來對待,還是當做妹妹來疼?
想起他們剛才在注射室外,依靠在一起的那種感覺,這真的是兄長和妹妹嗎?
她覺得不像。
會不會陸一帆的心意和她是一樣的?
想到這,她有幾分驕傲,她其實不管是內在還是外在,都不差勁,陸一帆為她動心,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麼好的男人,她應該爭取吧?
正想著,就聽一道帶笑的女聲在房裡響起:「馮小小,你病好點了嗎?」
馮小小轉頭一看,是才下夜班的劉若玲笑眯眯地進來了。
她應該回家收拾打扮了一番,換了件鵝黃色的連衣裙,頭髮用一根手帕捆在腦後,看著精神不錯。
只是眼底一片青黑,明顯沒有休息好。
馮小小慢慢坐直身體,警惕地看著她。
昨天晚上她指責自己把羅愛蓮撞倒在地,這會兒來做什麼?
劉若玲並不在意她的態度,慢悠悠走到輸液瓶前,看著瓶里緩緩流動的藥液,嘖嘖嘆了兩聲。
「真可憐,病了都沒人看護,一個人躺在床上,想喝口水吃點東西都沒人理。」
她的目光在馮小小的臉上床頭上掃了一圈,眼裡全是幸災樂禍的神情。
看來有人探望過馮小小了,那應該通知了陸一帆,可是陸一帆不在,那是他不願意來啊。
她果然沒有猜錯,陸一帆平時那麼做,就是做給大家看看而已,現在要讓他過來伺候馮小小,他當然不願意。
很正常啊,紀黎陽不是也不願意嗎?
馮小小還天天昂著頭,自以為是得很呢!
她越想越覺得解氣,恨不能拍手稱快了。
隔壁床的病人打從劉若玲進屋那一刻便停止了訴苦,好奇地盯著她。
劉若玲說的這番話,正好觸到她的痛處,見馮小小神情不悅,冷冷盯著,明白她和這女的關係不好,立刻發火了。
「一個人怎麼了,一個人就不能來看病了,醫院規定的嗎?可憐?可不可憐要你來管?」她上下打量著劉若玲,大聲指責道,「看你穿得周周正正,人模狗樣,心腸怎麼這麼壞,人家生病了還要跑來陰陽怪氣,你做事這麼惡毒,小心以後你生病了,你男人一樣不管你,讓你在床上等死!」
劉若玲被她罵得一愣,轉眼看她也是孤零零一人,知道自己的話把她得罪了。
不過那又怎麼樣?
這種粗魯的人她才不會在乎。
她扭過頭,繼續朝著馮小小笑道:「怎麼樣,要不要我通知陸連長來照顧你啊?」她說著轉身就要走,「行吧,我就做回好事,給他打個電話,他肯不肯來,我就不敢保證了。你可別怪我沒有幫你。」
「不用麻煩了。」
劉若玲話音未落,門口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房中三人轉頭看去,就見陸一帆捧著銀耳罐頭進來了,手裡還拿了一個碗和一根調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