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江文禮下班回家。
蘇念微有些猶豫,要不要把果果偷雞蛋的事告訴他。
她沒想到,果果居然主動站在江文禮面前,小聲坦白了一切。
江文禮的臉色變了變,最終吁了一口氣,拍著果果的肩膀,認真地教育。
「你能主動承認錯誤,可見你是真心知道改正了,爸爸也不再懲罰你。不過你要記住,作為一個男子漢,要正義,要坦蕩,還要負起責任。」
他越說,表情越嚴肅,最後指了指一旁吃瓜的蘇念微,沉聲開口:「就比如你偷雞蛋的行為,就連累到了媽媽。」
「媽媽和妹妹都是女孩子,爸爸不在的時候,你要想辦法保護她們,而不是給她們帶來危險,懂嗎?」
果果似懂非懂,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蘇念微從孩子眼底看到了很大的壓力,立刻打斷了江文禮:「好了好了,果果才多大呀!他有錯是該教育,但是也不能讓他這麼早就承擔這種沉重的負擔吧?」
「他是男孩。」江文禮強調。
蘇念微也昂著脖子道:「那我還是成年人呢!男孩也得長大了才照顧成年人啊,現在就是應該咱們照顧他!」
說著,她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八十年代的男同志,教育理念果然還是有待更新吶。
蘇念微看著江文禮不甚贊同的模樣,認認真真地向他解釋。
「我知道你是為了果果好,希望他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但是,孩子必須擁有輕鬆快樂的童年,才能有陽光樂觀的性格好不好?要科學育兒,不能拔苗助長!」
江文禮逐漸被她說服,而看向她的目光也慢慢地變了。
他又想起上次,三嬸王秀娟說,她像變了個人。
的確,現在的蘇念微聰明、勇敢,通情達理,而且充滿了智慧。
江文禮欣喜的同時,也隱約感覺到自己和她的差距。
他必須對她更好,也必須更加努力,才能和這麼好的蘇念微在一起。
「喂,聽到沒有?」蘇念微見他兩眼發直,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江文禮猛然回過神,輕輕笑了下,鄭重地點頭道:「好,都聽你的。」
次日,他又是早早起床,做好全家的早飯才去上班。
蘇念微比他晚了一個小時才醒,剛打著哈欠鑽進廚房,就聽到外面傳來春嫂罵街的大嗓門——
「小野種,蘇念微,你們都給我滾出來!偷我的雞蛋不算,還要毒死我的雞,你們的良心為餵狗了嗎?!」
果果一聽到春嫂的聲音,比蘇念微還激動,立刻衝出屋外,隔著籬笆和她對質:「你胡說!我沒毒死你的雞!」
蘇念微也緊跟著出了門,她看到春嫂提著一隻死雞,滿臉的橫肉氣得直抖,正咬牙罵道:「敢做不敢認的孬種,你撒謊也不怕爛了舌頭!」
「我沒有!」
果果氣得都快哭了,蘇念微立刻把他護在身後,冷臉對春嫂說:「孩子做錯了,昨天他已經付出代價了!我可以代替他發誓,你家的雞絕不是他毒死的,你別冤枉好人!」
「你還嘴硬?!」
春嫂把死雞一扔,直接擠進了江家,扒開草叢去看那個狗洞。
昨天,狗洞已經被石頭堵住,可現在那塊石頭卻不見了。
蘇念微心裡一沉,而春嫂伸手從狗洞裡一掏,又拿出一團散發著異味的雞飼料,和一個空的農藥瓶。
「你家狗洞裡搜出這些東西,你還能抵賴嗎?」春嫂得理不饒人。
「上次我見江文禮用過同樣的農藥,給你家菜園子除蟲。你要是還不認,去屋裡拿你家農藥看看,是不是和這個瓶子一樣!」
蘇念微一向講道理,絕不會在理虧的時候懟人。
她抿了抿唇,微微瘸著腿去了存放農藥和農具的小屋。
她拿出剩餘的農藥一看,果然和那個瓶子一模一樣。
而這種農藥是部隊上才有的,普通商店買不到。
那還是江文禮退伍的時候帶回來的。
蘇念微倒吸一口涼氣,她先掃了眼春嫂氣憤又得意的臉,然後才認真地去問果果:「你老實告訴媽媽,你到底——」
「我沒有!」
她的話還沒問完,果果已經怒得紅了眼,哭著大吼出來。
蘇念微一愣,他已經哽咽著再次出聲:「我偷了雞蛋,我承認!可我沒下毒,我真的沒有!你也不信我了嗎?」
孩子表面倔強,可眼底滿是委屈。
看著那雙淚汪汪的大眼睛,蘇念微終於點點頭,「我信你。」
果果一喜,剛去擦眼淚,春嫂卻炸了一般尖叫起來:「好哇!這小崽子干出投毒的事,你還護著他是吧?」
「春嫂,你先冷靜點,我覺得這其中或許有內情,我們好好調查……」
蘇念微試圖說服春嫂,可春嫂卻已經跳著腳來到果果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大罵:「果然是來路不明的野種,天生就不是好東西!你才幾歲,就這麼歹毒了?這次毒死我的雞,下次是不是要毒死我?」
一聽到「野種」兩個字,蘇念微也冷冷沉下臉。
她一把抓住春嫂的手腕,將她從果果面前扯開,然後無比嚴肅地說:「有事了我們想辦法解決,不要這樣侮辱一個孩子!」
「侮辱?我叫一聲野種就是侮辱了?我還想打死他呢!」
春嫂怒火上來,扭頭就抓住果果的頭髮,作勢要打。
「你敢動他一下試試!」
蘇念微也徹底發了火,可她現在腿傷沒好,根本扯不動春嫂肥胖的身體。
眼看著果果要挨打,她扭頭看見院子裡放著除草用的鐮刀,想也不想就抄起來攥在手中,朝著春嫂揮舞過去,「你要是再敢動孩子,我和你拼了!」
春嫂幹了半輩子農活,力氣和尋常男人差不多。
她拼命搶下鐮刀,氣喘吁吁地怒罵:「還敢和老娘動刀子!我今天不活劈了你們,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鋒利的刀刃朝著蘇念微和果果逼近。
蘇念微下意識把果果護在懷裡,自己用後背抵擋春嫂的攻擊。
就在她即將被砍中的那一刻,一道急切的身影飛快撲過來,一把攥住了春嫂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