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國自己去找林木子,出了不少錢,終於拿到林木子的諒解書。
王勝因此得以減刑,從死刑改為有期徒刑二十年,而且要去西北最艱苦的農場勞改,七天後就要被押送過去。
這七天裡,王建國忍著沒去看他,而是在出院後回到紡織廠,恢復了生產。
他有心把蘇念微的職位提升,可蘇念微卻堅決地拒絕:「我和您私人的交情,不能影響工作。經理的職位,我當然想坐上去,但是必須得憑我自己的實力。」
王建國深吸一口氣,拍著她的肩膀,「好!好哇!你果然是個有志氣的姑娘!」
說著,他不免想到王勝,又忍不住哽咽起來,「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要是有你一半……不,有你十分之一的好,我死也知足了!」
蘇念微不想看著他傷感,想到明天就是王勝被押去西北的日子,便低聲建議道:「明天,您要是想去送送王勝,我和江文禮陪您吧。」
「念微……」王建國越發感動了,最後紅著眼用力點了點頭。
次日,蘇念微陪王建國去給王勝送行,江文禮在一旁保護他們。
有了上次被王勝越獄的教訓,這次對他的看管十分嚴格,周圍像鐵桶一樣,他就是差了翅膀也飛不出去了。
王勝被警察扭著雙臂,冷冷地盯著王建國和蘇念微。
王建國嘴巴顫抖了幾次,最終也沒說什麼,只沙啞地留下一句:「你到了那邊,好好改造,好好做人吧。」
「呵,好好做人?」王勝不屑地冷笑,「這話還是留給你自己這個老不死吧!一把年紀了,還玩女人,當心猝死。」
說著,他就意有所指地瞄向蘇念微。
「心是髒的,果然看什麼都髒。」蘇念微根本懶得和這種敗類計較,嗤笑著反駁一句,就拉上江文禮去了一旁。
王建國聽見這種腌臢話,也徹底心灰意冷,搖了搖頭便轉身離開了。
送完王勝,江文禮回警局上班,蘇念微陪著王建國回紡織廠。
兩人在廠區大門口剛下車,廠里負責對外銷售的人便飛快衝過來,滿臉焦急。
「廠長,不好啦!咱們前兩天銷售的一大批布料,被人退回來了!對方還讓咱們賠違約金,不然就要把咱們告上法庭!」
「什麼?!」
王建國剛受了王勝的刺激,此刻兩眼發黑,險些摔倒。
蘇念微眼疾手快,連忙扶住他,才去問那負責人:「對方人還在嗎?我們去見見他!」
「在在在,就在廠長辦公室呢。」
蘇念微一路扶著王建國,很快來到辦公室。
對方是本省大型布匹專營供銷社的老闆,姓孫。
孫老闆一見王建國,拍著桌子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開始罵:「我們供銷社和你們合作這些年,我還以為算是老朋友了!」
「想不到啊,你老王也學會偷工減料那一套了!什麼垃圾布,也敢賣給我,當我瞎了嗎?」
「我……我……咳咳!」
王建國想問個明白,但哮喘又犯了,劇烈地咳嗽起來。
蘇念微心臟一緊,連忙給他用了噴霧。
趁著王建國倒在沙發上舒緩,她很客氣地給孫老闆端過一杯茶,目光誠懇。
「給您帶來麻煩,我先替我們廠長道個歉。不過,我們廠長一向誠信,這是有口皆碑的。孫老闆,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誤會?」孫老闆氣憤地甩出一份布料樣品,咬牙質問。
「你自己看看,這是誤會嗎?我們供銷社一直靠口碑吃飯的,因為賣了這種劣質布,被多少客戶指著鼻子罵!你們這是明擺著坑人啊!」
那布料的花紋十分熟悉,因為是蘇念微親自設計改良的。
因為花樣新鮮,所以最近賣得很好。
蘇念微拿起布料一看,立刻明白了孫老闆生氣的原因。
這布料又輕又薄,恐怕稍微一扯就會撕裂。
八十年代科技水平還不夠,很多重活都要人力完成。穿上這種布做的衣服幹活,估計一天就壞了。
「廠長,咱們的布確實有問題。這件事,您願意交給我處理嗎?」蘇念微表情嚴肅,放下布料後,先徵求王建國的意見。
王建國現在呼吸都困難,自然處理不了事情。
他立刻信任地點點頭,讓蘇念微儘管去干。
蘇念微再次向孫老闆道歉,然後找來車間的負責人。
「廠長,這不能怪我們呀!您生病的那些天,您家的公子說以後紡織廠歸他管。是他說我們的生產辦法浪費原料,所以減少了投入,還說這叫、叫什麼降本增效。我們只是員工,不敢不聽啊。」
負責人的話,讓蘇念微諷刺地嗤笑一聲。
還降本增效呢!
王勝這是找死!
王建國聽了這話,更是急火攻心。
「這個天打雷劈的逆子,我、我就不該花錢保他的命!咳咳……咳咳咳!」他憤怒地說完,忽地劇烈地咳嗽起來。
在場幾人都有些慌,蘇念微過去扶他坐下,還沒扶到的時候,就見王建國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廠長!」
蘇念微呼喊一聲,連忙叫人去撥打急救電話。
等待急救的時間裡,她安撫好孫老闆,並且確定了賠償方案。
孫老闆本以為,紡織廠這邊會推諉扯皮,索賠的事一定很難。他沒想到與他交涉的女同志歲數不大,卻很有擔當。
他對蘇念微有了好感,很通情達理地走了。
救護車很快趕到,蘇念微陪著昏迷的王建國上車,迅速趕往醫院。
王建國被推進急救室,半個小時後,醫生出來告訴她,病人心臟出了問題,需要馬上手術,但縣醫院的設備比較普通,更麻煩的是醫生技術有限,怕手術成功率會很低。
蘇念微立刻提出轉院,可醫生又說,王建國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能承受長途的奔波和時間上的耽擱了。
「那怎麼辦?」蘇念微頓時急了,眼眶不禁發紅。
「念微?你怎麼了?」
正當她如熱鍋上的螞蟻時,一道清冽的嗓音傳入耳朵,口吻還有些擔心。
蘇念微猛地回頭,就看到身穿白大褂的寧鏡,正微微皺眉,關切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