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是我們要上大學報導前,一起去游湖,被人衝散了。」陸教授猛然站起身,「快!我知道她在哪兒了!」
一行人衝出來,陸逍遙開車,按著陸教授的指點,向湖邊開去。
「那邊,有個橋,當年她就在那裡一直等我。後來我還打趣她,寧可抱柱死嗎?」陸教授說著,兩行清淚已經流下來。
雨越下越大,已經很難看清外面的情形,車在橋頭停下。玉嬰阻攔不急,陸教授已經從車上跳下去。
橋頭空蕩蕩的,陸教授轉眼間就被淋透了。陸逍遙和玉嬰拿著雨傘追過去。
「施恩!施恩!我來了!你在哪啊!」陸教授的聲音被雨聲和雷聲吞沒了。
「奶奶!」陸逍遙也大聲喊著,向四處張望著。
玉嬰的心都涼透了。
她突然很害怕,如果駱女士,真的就這樣從世界上消失怎麼辦。
恐懼緊攫著她,讓她喘不上氣來。
不能倒,不能倒!一定會找到!
玉嬰努力給自己打氣,現在她就是那爺倆個的主心骨。
「逍遙,帶爺爺回去吧,這樣爺爺會生病的。」玉嬰提醒陸逍遙,爺爺不吃不喝不睡,又被雨淋成這樣,只怕也要大病一場了。
陸逍遙雖然如萬箭攢心一般,可還是要考慮陸教授,過來跟玉嬰一左一右扶著他,往車的方向走。
突然,陸教授停下來。
「你奶奶在叫我。」
玉嬰和陸逍遙停下來,細聽,除了雨聲,什麼也沒有。
「我聽到了!」陸教授執拗地說。
「走吧,爺爺。」玉嬰想把他推到車上,可是陸教授不知哪來的力氣,從他們的手裡掙出來,向湖邊狂奔。
玉嬰和陸逍遙雨傘都不要了,急追過去。
陸教授腳下一滑,險些摔倒,用手支了一下,才勉強站住。
玉嬰和陸逍遙嚇得急忙去扶,沒想到玉嬰也沒站住,一個嘴啃泥摔在地上。
她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狼狽地向起爬 。
可就是這個視角,幫了她的忙。
橋頭是有燈的,燈光還有些刺眼,可以看清橋頭,卻限制了人向下看的視角。
玉嬰趴到地上,正好可以看到橋下沿湖的路口。
那裡有個黑影在蠕動。
玉嬰爬起來就向前沖。
駱女士全身都淋透了,她無助地伸著手,看到陸教授時,才哇地一聲哭出來。
「你怎麼才來?我一直在等你。」駱女士抽抽嗒嗒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陸教授緊緊抱著她不肯鬆開。
「快去醫院,爺爺!」玉嬰提醒他。
「我動不了,我聽到你喊我,可是我動不了。」駱女士無助地說。
玉嬰這才發現,是駱女士的裙擺被花壇的鐵圍欄刮住了,她又驚又怕,不知道怎麼脫身。
人生是有回程的,從孩子長成大人,再從大人變成孩子。
越老,越無助,像小時候一樣。
把兩位老人送進醫院,還好素日裡他們的身體狀況不錯,只是受了風寒。
此時中醫的湯藥更有用,把他們二人安置在同一間病房,床挨著床,換上乾淨衣服,喝了湯藥,讓他們發汗。
「玉嬰,你衣服髒了。」駱女士只是身體虛弱,精神狀態倒不錯,可能因為身邊有了親人,已經恢復了正常。
最先恢復的就是女人的本能。
玉嬰才發現,自己夠狼狽的,身上的泥水都結塊了,濕透的衣服已經用體溫捂干。
陸逍遙也好不到哪去,頭髮亂蓬蓬的,眼珠子通紅,從小到大沒見他這麼零亂過。
「玉嬰,你也喝點藥吧,我怕你感冒。」陸逍遙也從驚慌失措中恢復過來,有了劫後餘生的感覺,明顯放鬆下來。
「我開的藥是四人份兒,你比我強嗎?你不要喝嗎?」玉嬰塞給他一瓶,自己用牙咬開藥瓶,灌下去。
「玉嬰回家換衣服吧。」駱女士還是不放心玉嬰。
「奶奶,您好好休息吧,我讓五哥給我取衣服過來了,不用擔心我。」
「逍遙,醫生怎麼說?」陸教授還有些憂心忡忡的。
「醫生說你們身體底子好,應該沒什麼事兒,觀察一天就可以走了。」陸逍遙沒說謊,醫生確是這樣說的。
「這都是你劉阿姨的功勞,她總給我煲補身子的湯。老陸,要給她加工錢的。」駱女士現在越發像孩子般任性了。
「好好,加工錢。」陸教授怎麼能不應。
「逍遙,你打電話回家,告訴 劉阿姨,要加工錢了,我怕我忘了。」駱女士不放心,催著陸逍遙馬上去。
「好,我打電話,馬上就打。」陸逍遙更是什麼都要依著駱女士。
正好老五趕過來,帶了玉嬰和逍遙的衣服。
兩個人剛離開病房,陸教授也追出來。
「逍遙,不要給家裡打電話,劉阿姨的工資先不要漲了。」
「為什麼?」玉嬰有點好奇,陸教授也不是小氣人呀。
「你奶奶記憶這好,這一個月給你劉阿姨漲了三次工資了。你劉阿姨自己都心虛,我們出門前剛跟我說完,不要再給她漲工資了,再漲怕我們雇不起她。」
「哈哈,劉阿姨真可愛,奶奶也可愛。」玉嬰忍不住笑出來。
「是呀,可愛。以後就把奶奶當成小孩子吧。像你說的,可愛也是優點,是不是?」
陸教授那是多聰明的人呀,已經猜到駱女士的病不簡單。可是他不想去面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當沒發生一樣。
玉嬰心頭也堵著,也不知怎麼安慰陸教授,這件事只能從長計議,不能一下全壓到他身上,他挺不住的。
第二天駱女士他們出院,玉嬰就接他們去了火車站。
都去申城匯合比較好。現在人都不在一處,玉嬰也擔心,孟巧蓮也不是省事的。自從駱女士出事,玉嬰對家人更加掛心了。
聽說駱女士走丟了,孟巧蓮也擔心了一回,她本來就是愛操心的人,又怕人沒找到,玉嬰編謊話安慰她,直到見他們全須全影出現,才把心放回去。
到了申城,給駱女士又做了進一步檢查。
第二天,玉嬰和陸逍遙去取檢查結果,診斷證實了玉嬰的猜測。只是當時並沒有什麼好的治療方案,除了開點維生素,醫生什麼也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