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乾的，我這又說不了話。」宋老蔫兒吭哧吭哧的說。
「有啥可說的，你當你的副主任，我們好好干就行了，得支持你是不是！」眾人表態，把宋老蔫兒感動得眼淚汪汪的，剛說話有點多，現在一點音也出不來了，只能哼哈答應，好在平日裡他的話就少，也沒人在意。
沒有人是空手來的，宋家又收了滿屋子的禮。
「玉橋你把帳記一下，這馬上過元旦了，咱也得回一下禮不是。」
這些人都是工具機廠的，很多是宋玉橋同學的家長，他到也記個差不離兒。小本子寫得滿滿的。
工人這波兒走了，是鄰居。
這些人都知趣，剛宋家的屋都進不來了。
「這些人倒騰的，屋子裡都涼了。」徐大嘴進門就喊。
「快裡面坐。」孟巧蓮忙拉她往屋子裡去。
「我來跟你說個事兒，本來說要讓玉嬰爸做個報告啥的，可是他這嗓子也不行，就只能開個表彰大會了。隨後有個茶話會，市里來領導，要買花生瓜子，你一樣給我弄五十斤來。」
「一樣五十斤？」宋巧蓮激動了，這可是大單。
瓜子從糧店買是一元三角五一斤，不過要用糧票。
玉嬰奶奶從鄉下帶來的，是從鄰居家收的，那都是在自家園子種的，主要是留著自家吃，能賣點錢貼補家用已經是意外驚喜，給多少都不嫌少。
孟巧蓮是實在人，讓宋老蔫兒去收貨時就說了，不能占人家便宜。最後商量著把價定在一元二。
賣熟瓜子一元五一斤，一斤毛利就三毛，這一單就能賺三十元。除去人工和費用，也能賺上二十七八。
乖乖，孟巧蓮的心都沸騰了。
「人不多，平時都是一樣一百斤。」徐大嘴咋咋嘴，不屑的說，她覺得孟巧蓮真是沒見過世面。
「不少了！這算是批發了，一斤我給你便宜5分吧。」孟巧蓮見玉嬰扯她的衣襟，恍然大悟。
「不用，公家的事兒，還能差你那點錢？」徐大嘴忙擺手。
「也是，那就讓你多費心了。」孟巧蓮回頭裝了有二斤花生二斤瓜子，在徐大嘴起身回家時，硬塞到她的懷裡。
徐大嘴推著不肯收，宋玉橋走過來，搶到手裡，率先往徐大嘴家去了。
徐大嘴還挺滿意的。
晚上總算消停一下，大人孩子都急忙躺下休息。
「辛苦你了。」宋老蔫兒摟過孟巧蓮，啞著嗓子說，眼淚就止不住了。孟巧蓮也忍不住掉了幾滴淚，這是劫後餘生的感覺。
這眼看就要過元旦了，炒貨生意越來越好。
王楠這台機器做的很俏，是利用平衡原理，讓鍋自己翻炒，孟巧蓮只顧把鬧鐘定時，時間到了啟鍋再放生瓜子就行了。
因為機械的轉速均勻，再也不用擔心瓜子炒半生半糊，這下不止孟巧蓮，誰都能上手。
為了掐准炒貨的時間，孟巧蓮試炒了兩鍋，玉嬰站在一邊嘎唄嘎唄嗑了幾個，不由得搖頭，還是娘炒的瓜子好吃，機械炒的瓜子是沒靈魂的。
可是這話不能說，大家都說好吃，吃不出有什麼不同，那就是好，能讓娘休息一下是最好的。
這邊正熱鬧，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鞭炮響。
大家都怔了一下，這時間不早不晚的，也不能是結婚的吧？又不是禮拜天，放鞭炮幹嘛？
等他們出來一瞧，這才發現，幾天沒留心，旁邊多出一個店來，這是掛牌開業了。
店名叫有實炒貨。
不用說，店主是嚴有實。
他從工具機廠被開除了，沒有工作，趕緊想辦法自謀生路，不然一家三口要喝西北風了，按說他也是電焊工，出去找個工作也不難。
可是他不想再吃苦了，腦子也夠靈活，看著宋家賺錢，早就眼紅了。所以就把炒貨店開起來。
可是這店的位置就有意思了。
孟巧蓮的店緊挨著學校大牆。
嚴有實的店就在學校大牆上扒了一個門，接到裡面的一個的舊收發室。
比起孟巧蓮的店，位置還要好一些，也醒目。更重要的是，那店有兩個門，一個沖外面的街道，一個沖裡面的學校。
就是說學生不出學校大門就能買東西。
從學校弄到房子，看來是馮校長出手了，為了整治宋家，他是不擇手段，連學校周邊不能擺攤的事都不管了，直接開店。
「來！新店開業，全都便宜了啊！」盧旺香的嗓門可是比孟巧蓮的大多了。
她指揮嚴麗麗把一些炒貨直接搬到路邊的架子上，一邊吆喝，一邊瞄宋家的動靜。
「真是賴蛤蟆蹦腳面，不咬人嗝應人！」張嬸子沉不住氣，進出都在摔門。
盧旺香就想看他們生氣，咧著大嘴叫得更歡了。
嚴麗麗凍得嘶嘶哈哈的，抄著袖子，抹著大鼻涕，看得人煩，有顧客嫌髒，看看貨就走人了。
「啥用沒有，就知道吃！去炒瓜子！」盧旺香一腳把嚴麗麗踹出去。
嚴有實在屋子裡炒瓜子，倒不是他心疼老婆。
人有臉，樹有皮，這也是工具機廠宿舍，他怕看到舊日同志丟臉。
玉嬰下午放學回來，聽裡屋靜悄悄的，沒有炒貨的動靜，她跑進後屋，孟巧蓮站在灶邊發呆。
「娘！」玉嬰撲進她的懷裡。
「玉嬰回來了，餓了沒有？先吃點東西。」孟巧蓮在女兒臉上親了幾口，帶著她進了前屋。
現在可真是玉嬰想要的生活，要吃什麼隨便拿。
可是這時候，她的欲望反倒不強烈了，背著小手，嚴肅的轉了幾圈，最後拿下兩袋無花果。
後來她才知道，那是蘿蔔絲，不過酸酸甜甜的，挺好吃。
「娘吃一口，管咳嗽的呢。」玉嬰抓起一小綹放到孟巧蓮嘴裡。
孟巧蓮會過日子，自己是啥不得吃啥的。看得出來，孟巧蓮上火了。
「這一下午，買炒貨的少了很多，都讓她截去了。」張嬸子站在窗邊，向外一呶嘴。
玉嬰跑到窗邊，向外一看，差點樂出來。
盧旺香還挺有腦瓜的，這把嚴秀秀弄來，還穿著小紅棉襖，是要用美人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