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逍遙見玉嬰不肯過來,只好把車倒過去,央求道,「我錯了,上來吧!」
玉嬰狠瞪他一眼,才拉著表姐上了車。
他們回到鶴泉園,剛進走廊就見二姐端著一杯咖啡過來。
見他們三人一起過來,很是吃驚。
「要給外婆送去的嗎?」表姐問。
「是,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一小時後車就來接。」
「給玉嬰吧,她要跟外婆談談。」表姐拿過杯子遞給玉嬰。
二姐想攔已經晚了。
「走我們去我的房間談談,逍遙你也來。」表姐不由分說,拉著二人就走,又想起來囑咐玉嬰一句,「308.」
玉嬰站在308室門口,猶豫一下,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逍遙外婆的聲音沒有在餐廳時清亮,像蒙了一層什麼,應該是哭過了。
玉嬰走進去,見她看向窗外,削瘦的背影,凝然不動。
玉嬰把咖啡放到桌上,並沒有離開,等了一下。
「不是小二?」逍遙外婆突然警覺了,急忙回身,看到玉嬰就怔住了。
「外婆,我來想跟您談談。」
雖然是逆光,可還是能看到逍遙外婆的臉上泛著淚光,她確是哭過了。
「你來做什麼?」逍遙外婆帶著戒備之心問。
「您就這麼回去了,會覺得很遺憾的,人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有些事,錯過了就一錯再錯,可能真沒有機會再彌補。」
玉嬰不動聲色地說,逍遙外婆的臉上也看不出表情,半晌才輕輕哦了一聲。
「就這些嗎?」
「表姐的項鍊找到了。」
「哦。」逍遙外婆發現自己很被動。
眼前的小女子,眼睛格外清澈,以她的觀人之術,這是個聰明的,卻不是個世故的人,所以很難讓人沒有好感。
「其實您不說,我也能知道,您有多愛逍遙。」玉嬰此言一出,逍遙外婆像被擊中一般,猛然抬起頭,看向玉嬰,眼中已經是淚光閃閃。
「你不要這麼說,我跟他一共沒見幾面,談什麼感情。」逍遙外婆不愧是見過世面的人,轉眼就控制好了情緒,穩穩走到沙發前坐下,端起咖啡杯。
玉嬰看著她喝了一口咖啡,手指都是波瀾不驚的,果然是只老狐狸。
「外婆,這事上有不愛自己孩子的嗎?更何況是我婆婆那樣出色,那樣令人驕傲的孩子。」
玉嬰柔聲說。
「她哪裡就出色了?連頭髮都梳不好,寧可留著齊耳短髮。丑得不能見人,還不會整理房間,連舞都不會跳……」逍遙外婆一句一句,像在控訴,可是不知怎麼,眼淚就不聽話地流下來,這才像一個母親的樣子。
她的孩子再不好,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也是跟她不可分割的。
「其實,外婆,這些話你應該跟逍遙講。他想聽關於他母親的一切,從小就這樣,長大了這個念頭壓在心底,為什麼不滿足他?」
玉嬰走到逍遙外婆面前,蹲下去,輕輕拉起她放在膝蓋上的手。
逍遙外婆想把手抽出來,可不知怎麼,就是沒有力氣。
「外婆,你見見逍遙吧,有什麼事不能說開呢?他不再是幾歲的小孩子,哄一下給幾塊糖就行了。」玉嬰輕輕搖著逍遙外婆的手。
「你,真是……這裡面有很多事,你不懂。」逍遙外婆還是很固執。
「我不懂,你講給我聽。」玉嬰仰起頭,看著逍遙外婆,大眼睛眨呀眨的。
逍遙外婆發現,她對這個小女子,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我不會見他的,你走吧!」她試圖把場面控回來。
「不,您不同意,我就不走!」玉嬰固執地保持姿態,不肯起身。
「你怎麼這麼固執!」逍遙外婆用力抽出手。
「外婆!」玉嬰央求著看向她,眼睛裡湧上淚。
逍遙外婆本來是想推開她的,可是看她這副樣子,竟是一閉眼,手落在了玉嬰的頭上。
「你這孩子,真是拿你沒辦法。」
外婆的手很溫柔,玉嬰享受著她的愛撫,心底湧起一片狂喜,她的逍遙,終於可以離媽媽更近一些了。
隔壁的陸逍遙,坐如針氈。
這兩個表姐把他從裡到外拷問了一遍,他都已經招架不住了。
最讓他尷尬的是,這兩位並沒有惡意,完全是出於好奇,而且是不把他當成外人。
好像從小沒在一起長大,並不能購成他們之間的隔膜。
玉嬰進來時,陸逍遙幾乎像見到了救星,馬上迎上去。
「我們走吧!」
「這就走?」表姐不放心地問。
玉嬰笑而不答,擠了一下眼睛,她牽起陸逍遙的手,走到308室外。
「去吧,跟外婆聊聊。」
「我不去。」陸逍遙瞬間把眼睛瞪圓了,向後退了兩步。
「去呀!」玉嬰急了,上前要拉他,他竟孩子氣地把手背到身後。
「逍遙,你進來,我有些話要跟你說。」門開了,逍遙外婆站在門口。
陸逍遙很是驚訝,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快進去吧!」兩個表姐出手了,一左一右把逍遙推進外婆的房間。
玉嬰及時把門關上。
現在不方便讓外在人,陸逍遙那擰巴性格她最懂,只怕到時會耍小性子,就讓他們單獨談吧。
玉嬰跟表姐們進了她們的房間,三人聊得到是投機,玉嬰滿足了她們所有的好奇心。
尤其是她和陸逍遙青梅竹馬的部分,表姐們又是驚詫又是好笑。
這時電話響了,是門衛打進來的,她們的車到了。
表姐看了看玉嬰。
「我去提醒外婆嗎?」
「不用,外婆是什麼人?她想走,早就出來了。」二姐還是比較成熟的,了解外婆的性格。
「可是我不上車,就趕不上火車了。」表姐有點不安。
「外婆會安排好的,如果外婆沒有安排好,玉嬰也會安排好。」二姐向玉嬰一笑,這可不是嘲諷,是充滿了信任的笑。
「對,我會安排好的。」玉嬰點點頭,她原是值得信任的。
她不怕等的時間長,如果逍遙進去就出來,她才會懊惱,那是前功盡棄了。
這中間隔著二十幾年,他們要好好聊,時間當然短不了。
直到太陽落山,最後一片光掙扎一下就不見了,屋子落進一片暗中,表姐起身拉亮檯燈,隔壁才有聲音。
玉嬰幾步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