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嬰帶著鄭直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說是咖啡廳，並沒有那麼陽春白雪，夏天賣冷飲，冬天賣牛奶飲料，咖啡也都是速融的，就是讓那些沒地方談戀愛的小年輕的找個落腳的地方。
年輕人只要有地方就好，談戀愛的都要面子，也不挑價格，一杯速融咖啡都要到天價。
玉嬰要了兩杯牛奶，都是兌過水的，不好喝，只是總不好干坐著。
「玉嬰，你不要有什麼想法，我想參與到宋家的生意中，不是因為你，是單憑著生意人的本能，覺得這個項目可以做，你不要以那些不著邊際的藉口來拒絕，這就不是生意人的本色了。」鄭直這開場白，把玉嬰直接給噎回去了。
「我哥說過吧，參股這條路已經斷了。」玉嬰也擺出公事公辦的架勢。
「說過，我也不想再參股了。我想要代理權。」鄭直笑著揚起臉，滿是自信。
鄰居那麼多年，玉嬰從來沒見鄭直敞開笑過。
小時候他幾乎是一成不變的板著臉，一雙眼睛定定看著前方，好像是看到什麼，又像是在放空。
現在的鄭直不同了，閱歷給了他不一樣的一張臉。他笑的時候，帶著讓那滿樹花開的陽光味道，可以直視到人心深處，坦誠得讓人沒有一點疑慮。還有那由內自外的自信心，讓人不由得心動。
「代理權。」玉嬰重複了一句，陷入沉思。
零食小鋪發展到現在，是到了遍地開花的擴張時期，但是在營銷方面，他們有短板。
當年玉嬰沒有阻止嚴偉光加入進來，就是因為在銷售方面嚴偉光有過人之處。
宋玉橋太實在，計春風不夠靈活。嚴偉光最能鑽空子，這即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就看運用到什麼地方。
現在嚴偉光出局，等於把銷售這塊割了塊肉出去，也夠零食小鋪疼一下的。
鄭直提出的代理權，實在是誘人。現在唯一在外地有代理權的是王小強，主要在燕都附近活動。別說過長江，黃河都沒過去。
但是鄭直不同，他可以把零食小鋪直接帶到大南方。
可是……玉嬰一想到陸逍遙，又糾結了。
「玉嬰，既然今天都出來了，我們就把話挑明了說吧，你也別不好意思。」鄭直盯著玉嬰的眼睛。
「好。」玉嬰知道他要放大招了，就給他一次機會，搞定最好，省得他沒完沒了的。
「你知道我小時候是怎麼過來的，就像一隻老鼠，只要出來就人人喊打，誰都欺負我一下。整個院子，除了你家人，都能欺負我們家。對你的印象就是，穿得乾乾淨淨的，長得像個白面饅頭，軟軟的，喧喧的。我永遠記得你伸出小手，把糖遞給我媽時的樣子。我媽媽犯病最厲害的時候，也記得不能傷害你。這就夠了。」
鄭直說得情真意切，玉嬰想起鄭婆子這些年的艱辛，不由得濕了眼眶。
「如果硬要我說，我不喜歡你，這是瞪眼說胡話。你就是一道光，照到我心底了，我怎麼能不喜歡。可是我知道這不現實，我錯過了一步。錯就錯了，得不到你是我命不好，我不怪別人。我的心態擺得很正，我們談的是生意，就是生意。我不會因為個人的感情放不下，把你家攪 得雞犬不寧，那我還配做個人嗎？」鄭直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嘴唇上沾了一圈白色的沫子，玉嬰不由得一笑，鄭直倒還是真沒變，這些年，只要他的初心還在。
「好，我跟我哥說，代理權給你。」
「這才對，見錢不賺，還說什麼商人？」鄭直伸出手，玉嬰遲疑一下，握了上去，兩個人點到為止，又快速分開了。
玉嬰沒怎麼樣，鄭直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連耳朵都紅得不像樣，被陽光一照，粉紅的透明。
玉嬰全懂，只是裝傻，讓他結帳，自己先一步出來。
鄭直並沒有送她，看著她一步一步走遠，慢吞吞接過找回的零錢，這才出了屋。
聽說把代理權給鄭直，宋玉橋又驚又喜，他明白這個代理權的份量。
「要往南走，就要繼續開發新產品，南北口味差太多了，適應東北的，在南方未必就賣得好。」
「我跟王叔跑一趟吧。」宋玉橋問王楠意見。
「我自己去吧，正好小五要走，我們一起。秋月有了，你在家多陪陪她。」王楠想得周到。
「行，那就你們一起走，把小五帶上，多實習實習，以後家裡的事，他也得接手了。」
「你們五兄弟，小五的學歷最高，好鋼要用到刀刃上。我會好好帶小五的。」王楠明白宋玉橋的想法。
玉嬰好像沒聽他們在說什麼，走了一下神兒。
「妹，逍遙那裡你說了嗎？」
「還沒呢，我現在過去吧。」玉嬰也是有點不放心，陸逍遙那裡不知要怎麼講，怕他再有什麼想法。
玉嬰是走著去陸家的，一共沒幾步路，走著去還能清醒一點，整理一下語言。
天上又在飄雪花了，玉嬰伸出手，雪花落在小羊皮手套上，轉眼就化成水。
她輕輕嘆口氣，嘟起嘴。
就在這時，突然她停下腳步。
前面那兩個人怎麼有點眼熟？
鄭直和陸逍遙都是出眾的人物，在這樣的街道上，不由得人不多看幾眼，這簡直就是在拍電影，把電視裡的人物搬到現實中一般。
他們兩個面對面，說得很認真。
難道是鄭直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來找陸逍遙攤牌了？
玉嬰心裡緊縮一下，本來就亂，如果鄭直真這樣做，她想解釋都不行了。
她的心一陣亂跳，快走藏身在一棵大樹後，緊張地思考著對策。
是讓他們說完再出去，還是打斷他們的好呢？
玉嬰急得直跺腳。
「你在這裡幹嘛？不冷嗎？」
是陸逍遙的聲音，玉嬰抬起頭，不知何時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了。
「你們談完了？」玉嬰脫口而出，說完才發現，她連掩飾一下都沒有，就把自己給出賣了。
「你都聽到了嗎？」陸逍遙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