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早上我拉肚子,去廁所。結果裡面有人死不出來,我敲了半天,才出來的,就是她!」
「怪不得找不到!貓廁所里了!」大漢恍然大悟,忙又問,「後來她往哪邊走了?」
「正好到一站停車,她下去了。」大姐說完大聲嚷道,「讓讓!把桌子讓出來點,我放茶缸子!當你們家的呀,都占滿了!」
玉嬰忙起身收拾東西,讓地方。偏這時中鋪的小伙子也下來了。
「踩我鞋了,讓一讓!」他們把女孩子遮得嚴嚴實實。
這麼一擠,列車員和大漢都沒地方站了,退出去。
「哎,我看你來回好幾趟了,你哪個車廂的,票呢?」列車員發現問題了。
「我票在我弟那兒,這不著急找人嗎。」大漢明顯是沒票,一聽就慌了,轉身就走。
不想對面正是他的同夥過來,看到他就招呼。
「哥,找著沒有?」
「那同志,你給我看看票!」列車員追過去。
「下車,她在前兩站就下車了,我們也下車!」大漢急了,奮力從人群中擠過去,向車門方向逃。
這時一聲哨響,馬上就要開車了。
他們更急了,大喊著向前沖。
一分鐘後,列車緩緩啟動,玉嬰看著窗外,那幾人都在站台上匯合,激動地說著什麼。
他們終於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我都要嚇死了。」大姐拍著胸脯說。
「你也真是命大,遇到好人了。」小伙子向女孩說。
「謝謝你們,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想好了,如果跑不掉,就自殺,也不會跟他們走的。」女孩現在才敢哭,這一哭臉就不能看了,妝都花了。
「快別哭了,暫時沒有危險,想想下一步吧。」玉嬰也是鬆了一口氣。
「我不能回去,我把衣服還給你,下一站就下火車,找個地方幹活賺錢養自己。」女孩子還挺有主見,又不是見便宜就占的人,沖這點,玉嬰對她就有了好感。
「你叫什麼名?」
「我叫穀雨。我是穀雨生的,正好又姓谷,我爸爸隨口起的名字。」
「你父母怎麼能讓你姑父把你賣掉?」上鋪的大姐爬下來,也跟著攀談起來。
「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不在了,我住在姑姑家。姑爺一心指著用我賺點錢,給表哥說個老婆。」穀雨哭得梨花帶雨。
玉嬰的同情心泛濫,看向老三的目光就帶著祈求。
「好吧,你跟我們走吧,反正你要找地方打工賺錢,我家要招工的。」老三嘆口氣說。
「這兄妹二人一看就是好人,你跟著他們吧。」大姐也幫著說話。
穀雨點了點頭。
「我還是把裙子還給你吧,一會穿髒了。」穀雨不放心地說。
「你穿著吧,你那衣服又髒又破,也穿不得了。這裙子就送給你,你要是再哭,怕裙子是真髒了。」玉嬰笑道。穀雨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王楠去的地方,真夠偏遠的了。他們下了火車,又坐大客車到了縣城,又雇了一個馬車才到了下面的村子。
玉嬰他們找到村上唯一的小酒館,就是王楠留電話號碼的地方,店主人很好,帶著他們去了王楠家。
王楠家在村子裡算是最乾淨整潔的了,一看王楠就付出了很多心血。
院子裡又是鞦韆又是滑梯,彩虹的童年很快樂。
玉嬰他們一進院,就見彩虹正從屋子裡出來。
幾年不見,彩虹長了很多,不像小時候是個胖胖的小肉墩子,現在苗條多了,穿著連衣裙,像個小淑女,氣質上跟林珊珊一模一樣。
「玉嬰姐姐?」彩虹大叫一聲,撲了過來。
玉嬰他們寄了相片過來,所以彩虹認識。
門被撞開,王楠出現在門口。他好像老了十歲,頭髮都已經花白了,見到玉嬰就像見到親人,眼淚不停地流。
林珊珊委在床上,瘦成了皮包骨,一張臉上幾乎不見肉,大大的眼睛見到玉嬰時才有一點光。
「姆媽!」玉嬰想不哭都忍不住了,撲到她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我以為見不到你最後一面呢!」林珊珊抱著她,哭得喘不上氣兒來。
王楠忙拍著她的背,扶她躺好。
見玉嬰他們來了,王楠心裡的石頭放下一半,跑前跑後張羅吃的,去小酒館弄了一桌菜,還抱了一罈子酒回來。
「老三,這裡的酒好喝,你嘗嘗,喝醉了你就跟我睡去,反正也沒事兒。」
「王叔,你受苦了。」老三前後轉了半天,感慨道。
「受什麼苦?你大哥每年初就給我寄來錢,沒虧了我。」
「這地方總歸不如城裡,你們還是回去吧。」
老三話音剛落,林珊珊就不幹了,她有點激動,馬上坐起身,又喘成一團。
玉嬰忙扶著她的背,輕輕拍。
「好容易,逃出來的,怎麼能回?不回。彩虹在這裡挺好的,學習也好。你叔能親自教,考大學沒問題。」林珊珊喘得說不上話來了。
「不說這個,我們主要是過來看看姆媽,身子不打緊,就沒事了。」玉嬰給他們使個眼色,先讓林珊珊把心安了。
他們圍坐著吃了一回飯,席間又講了一下穀雨的事,林珊珊難得精神好,跟著聽了一會兒。
「玉嬰就能把日子過得滾燙的,就喜歡她這精神兒勁!」
「你要是守著玉嬰,能借點勁兒過來。」王楠剛說兩句,見林珊珊臉色不對,把話又收回來。
晚上王楠帶著老三出去找宿兒,家裡四個女的擠在一個床上,把床邊接了板凳,橫過來睡。
穀雨又懂事又安靜,也不多言多語,跟彩虹玩一會兒,兩個人就沒動靜了。
玉嬰知道林珊珊沒睡,正好跟她說說心裡話。
「玉嬰,我知道你跑這麼遠過來,就是想把我弄回去,這主意你就別想了。」林珊珊先堵住玉嬰的嘴。
「姆媽,我知道你是舍不下彩虹,總怕嚴家人再對她不利,上次的事也是嚇破膽了。」
「這事兒只有出在自己身上才懂,這世上哪有感同身受,都是冷暖自知。」林珊珊也很固執。
「我明白,姆媽,你想過沒有,你很自私的。」玉嬰嘆口氣。
「自私?」林珊珊沒想到她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