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可真要氣死了！大嘴，你在單位可是不吃虧的人，以後這個兒媳婦，要把你管得嚴嚴實實的，以後你有好日子過了！」副主任走到門口，沒忘了挑撥一下。
她說的就是實話，徐大嘴只能苦笑，不停賠不是。
那桌的人瞧著桌子上也沒什麼好吃的了，乾脆跟著一起退場，算是給主任溜個須，站個場面。
徐大嘴是欲哭無淚，攢了大半輩子的人品，一天就敗光了，她憋屈呀。
那邊孟巧蓮這一桌已經看得明白了，再瞧著楊柳的架勢，今天是誰說她，她要懟誰，這婚禮要讓她攪了。
「我把她整走吧。」玉嬰的大舅媽是楊柳的姑姑，站起身走過去。
玉嬰和孟巧蓮忙跟上。
「楊柳，你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大舅媽壓著火氣說。
「我不累，今天我是主角，我起大早化妝盤頭穿著最漂亮最貴的衣服，為什麼回去？回家給誰看？」
嗨，她這一套理論，把玉嬰差點逗樂了。
什麼時候楊柳變成這麼厲害了，這邏輯一點毛病沒有呀。計家這是迎娶了戰鬥機回來，以後日子真要有得過了。
「走吧，這裡抽菸的多，對孩子不好。」大舅媽又想了個迂迴策略，壓低聲音說。
「沒事，這孩子見得多了！」楊柳冷冷一甩手，不讓她碰。
玉嬰這才明白，楊柳是通過這件事，把所有人都恨上了，大概她最無助的時候，沒有人伸援手吧，所以她要以所有人為敵。
唉，真是孽緣。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呢！」大舅媽有點怒了，聲音也提高了。
更多的人看過來，徐大嘴和計大年遠遠看著，不敢過來，為難得直搓手。
「我怎麼不懂事了？我哪不懂了？你給我說說，我倒不知道了！」楊柳寸步不讓。
玉嬰突然有點明白了，今天這一場鬧，是她的預謀啊。這就有點麻煩了。
玉嬰擔心地握緊孟巧蓮的手。
孟巧蓮已經在發抖，這是她爆發的前兆，她的怒火在燃燒。
「娘，沒事，別激動！」玉嬰忙小聲勸。
「我說你也別鬧了，新娘子消消火，別動了胎氣。」是這話的是徐大嘴的同志，出門發現沒帶自行車鑰匙，回來見這場面，直接過來補上一刀。
新娘子帶球嫁人的事，可不是秘密 ，只是大家都沒挑明了說。
這有人公開說，當場就炸了。
「你眼挺毒呀，看出來我有了，我有了怎麼了？我有的也是計家的種！我帶計家的種嫁進計家，有毛病嗎？」楊柳這理直氣壯的樣子，把那人嚇得落荒而逃。
「這新娘子瘋了。」她出門時丟下一句話。
徐大嘴已經落淚，今天計家的人要丟盡了，以後可怎麼見人呀！
計大年氣得一甩手就走了。
「楊柳你閉嘴！回家去！」孟巧蓮怒吼一聲，玉嬰還沒見娘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張嬸子那桌坐得遠，忙跑過來扶著孟巧蓮，怕她暈倒。
玉嬰見張嬸子過來，就把孟巧蓮交給她，跑過去找小愛。
楊柳只帶了一個女同學過來當伴娘，娘家人都不在，沒人管得了她。
如果讓計家人出面，怕她撒潑說被欺負，到時跟娘家人解釋不清。
那個伴娘早嚇得不知所措，躲一邊去了，根本沒用。
玉嬰把小愛叫過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嘿嘿，我懂了！」小愛正找不到機會呢，磨拳擦掌就過來了。
小愛早就跟楊柳不對付，看不上她。現在領了聖旨，也不客氣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小愛比楊柳高了一頭，在公司里被計春風給管得沒少干力氣活兒，手還挺有勁。楊柳再潑辣，也對付不了她，這點自我認知還是有的。
「你想幹什麼？我可懷孕了。」楊柳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
「你信不信我把你打流產了？」小愛向前一步，湊到楊柳的耳邊說。
楊柳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盯著她的臉，確認她沒有開玩笑後，乖乖跟她走了。
這叫橫的怕楞的。
小愛就是楞頭青，別人說打個孕婦，八成是在恐嚇，可是小愛說打，那就是真打。更何況二人有宿怨，小愛恨著楊柳。
如果楊柳肚子裡的孩子掉了，且不說會不會傷她性命，只怕計家是不能要她了，所以還是老實點好。
楊柳只能跟她走了。
小愛不客氣，把她塞進路邊的一輛計程車，直奔新華宿舍去了。
「滾吧！」車到地方，小愛把楊柳扔在胡同口就走了。
楊柳自己走回家去。
現在是中午時候，禮拜天這個時間才能看到些人，有些兒女在外面住的回家來報到，一般都是吃兩頓飯，下午三四點開飯。
楊柳穿著白婚紗就夠稀奇的了，又是一個人走回來，孩子大人都看熱鬧。
她突然發現，自己就是全世界的笑柄。
本來是滿滿的鬥志，突然就沒了，每一步都重如千斤。
推開門，就聞著滿屋子的酒氣。
計春風躺在炕上呼呼大睡，炕上還有兩個空酒瓶子。
這是他回家後又喝了酒。
楊柳看著這個自己用命爭回來的男人，那麼陌生。
她捂著臉，嗚嗚咽咽哭起來，這輩子，她有點虧。
咣當。
院門開了，湧進一群人來。
是吃酒宴的人散了，孟巧蓮不舒服，先送她回來。
外面熱熱鬧鬧的，張嬸子的笑聲最響，她在哄孟巧蓮開心。
原來張嬸子就是大嘴巴，愛鬧的人，現在被老羅寵得，更放得開了，簡直就是開心果，有她在，孟巧蓮想不笑都不行。
她正講上次跟老羅去南方玩時出的丑，眾人笑得直捂肚子。
楊柳從窗子看出去，正看見老羅的目光落到張嬸子身上，那才是真愛吧。記憶中，計春風就沒這麼看過她。
楊柳頹然坐在炕上，感覺她這一輩子，就這麼完了。
「我跟奶奶說了，安排我們在一個班，還是同桌。」陸逍遙跟在玉嬰的身後，像個跟屁蟲。
「誰跟你同桌！你這麼高，只能坐在後面，我跟你同桌，能看到黑板嗎？」玉嬰氣鼓鼓地說。
「你不用看黑板，有不會的我教你。」陸逍遙不知哪來的自信。
玉嬰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少年，你會微積分嗎？」
「高數我還可以，自己學了一些。」陸逍遙還算鎮定。
「那就走著瞧，看看誰第一吧。」玉嬰把小腦袋一揚，大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