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講？」
「老羅這樣，不給我們男人留活路了。」
眾人一聽，鬨笑起來。
「玲玲，你爸爸對你阿姨這麼好，你不生氣吧？」徐大嘴又套玲玲的話。
「我爸對阿姨越好，我阿姨對我越好，把我都寵上天了，我為什麼生氣？」玲玲得意地說。
「這才是一家人的樣子。」孟巧蓮看了一眼隔壁，心裡真不是滋味。張嬸子是好人，跟繼女都能處得這麼好，可是跟自己親生的骨肉就弄不明白，心裡也夠苦的。
都說正月不搬家，這嚴偉光還真來急脾氣了，大年三十弄了一個車，把月容娘三個接走了。
聽說在聯營樓那邊租了一間樓房，是去享福了。
孟巧蓮沒法勸，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家裡搬空。
這房子沒了人住了，就像沒了靈魂。空蕩蕩的，夾在他們熱火朝天的生活里，別彆扭扭的。
好在沒出一天，張漢雄就拿著鑰匙回來了。
他跑到宋家找孟巧蓮，「嬸給我弄套鋪蓋，我搬回來住著，那傢伙太損了，一床被都沒留。」
「你找他要的鑰匙？他就給了？」孟巧蓮大吃一驚。
「他憑啥不給？那是我張家的房子，再說了，他敢不給嗎？我那些哥們也不是吃乾飯的。」張漢雄得意地說，上次把嚴偉光打服了，見他就哆嗦。
「漢雄呀，你可不能打架。」孟巧蓮忙說。
「放心吧，我羅叔教我了，做事有分寸，我有準兒。就他那尿性，嚇一嚇就行了，還用真動手？」張漢雄比原來沉穩多了。
玉嬰看得出他的變化，也願意親近他了。
看來一段美滿的婚姻，能帶來很多利好。
張家門開了，又多個住處，正好方便一些。
大年三十這大院人來人往，都喜氣洋洋的。
本來說要請玉嬰姥姥一起過來，老太太不同意，說大年三十必須在兒子家過，哪有去閨女家的禮兒，這事不能講條件，親家發話也不行。
孟巧蓮就不敢強求了。
吃過團圓飯，這些人就分頭行動了。
男孩子湊一屋子，打撲春牌，放鞭炮。
女人們都幫著小四準備晚上要包的餃子皮兒和餡。
男人們湊一起看電視評時事。
孩子們都跑到計家去看電視了，這台電視大，屋子裡又清靜，沒有男人抽菸。
徐大嘴早就準備好了糖和水果，讓孩子們想吃什麼自取。
玉嬰吃驚地發現，八二年竟然是第一年春晚。
這一年的節目很驚彩，尤其是鄭緒嵐唱的牧羊曲，原來沒覺得有什麼特別，可是等她空靈的歌聲響起，才明白什麼叫經典。
老羅和張嬸子晚上九點多過來的，沒有計程車了，他們兩個騎了半個小時的自行車，臉凍得紅撲撲的。
「孩子都扔這兒不管了，你們不消停在家呆著，怎麼還跑來了？」孟巧蓮不解地問。
本來看他們兩個如膠似漆的，就想讓他們過二人世界，這兩個孩子年夜飯都沒回去吃，沒想到他們還跑過來了。
「過年就是過孩子呢，平時看他們鬧得煩人，不在家還挺想。」老羅說實話了。
張嬸子看了一眼隔壁的窗子，黑漆漆的，張漢雄在這屋玩，那屋沒點燈。
她的心裡有點難過。
「阿姨你怎麼沒帶棉手套，看這手凍的。我出門時不是告訴你了，手套給你放進門的柜子上了。」玲玲一邊幫張嬸子暖手，一邊埋怨她。
「那手套給你留著，我用不著。」張嬸子攏了一下玲玲的頭髮。
「什麼你的我的，一起帶不行嗎？誰用就誰帶上。」玲玲撒嬌呢。
「行，我帶，知道了。你比你爸還羅嗦。」張嬸子笑眯眯地說。
林珊珊披著棉襖走進來，跺著腳說，「嘎嘎冷，就這幾步，手凍酥了。」「春芳你聽聽，你還記得珊珊剛搬來時說話什麼樣吧？像唱歌似的，現在也滿口大查子味了。」孟巧蓮打趣道。
「你過來幹嘛，再凍著。」張嬸子笑道。
「我晚上也熬 不住，就不等年夜吃餃子了，你們把鞭炮 一放，把我的份兒也帶上，我把孩子們的紅包發下去，明天可以睡個懶覺不是。」林珊珊笑嘻嘻地說，順手塞給玲玲一個紅包。
「謝謝嬸子。」玲玲趕緊接過去。
「今天晚上王楠喝的有點多，沒吐吧？」孟巧蓮不放心地問。
「吐到沒有，是真喝多了，進屋就睡，滿屋子的酒氣，薰著我們彩虹了，哈哈。」林珊珊說著返身就出去了。
她是一時也放心不下彩虹。
她推門進屋，就愣了一下。
王楠站在嬰兒床邊，雙手撐著床扶欄，正往裡看。
林珊珊的心有點慌，王楠一向不喜歡彩虹 ，這是她剛沒在，彩虹哭鬧，讓他心煩了？
「怎麼了？孩子哭了？」林珊珊陪著笑走過去。
「她，叫爸爸了。」王楠抬起頭，竟是滿臉的淚。
林珊珊嚇了一跳，彩虹還不會叫媽媽呢，叫爸爸是不是有點早？難道是他的錯覺？
就像要證明給她看，彩虹突然用力蹬起小被子，嘟著小嘴，用力鼓出兩個字，爸爸。
「唉！我大閨女真乖，爸爸在這兒呢！」王楠伸手把彩虹抄起來，抱在懷裡。
「還真是叫爸爸呢，我白疼她了，媽媽都不會叫。」林珊珊假裝生氣。
「你吃醋了？」王楠還當真了，有點占了便宜的感覺，笑得更開心了。
「我吃的什麼醋？咱們一家三口，都好好的才好。」林珊現眼眶酸酸的。
「你發現沒有，這孩子越長越像你，這小臉多秀氣。」王楠抱著彩虹 ，細細看。
「是，都說像我呢。看來是真的像，你都這麼說。」林珊珊覺得，這是她過的最快樂的一個三十夜，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她一直擔心彩虹 會成為橫在她和王楠之間的絆腳石，影響他們的感情。她也想過，如果不要彩虹 ，是不是他們還能回到重前。
可這念頭一出就把她嚇壞了。她怎麼可能放棄彩虹 ？這一個一個的日夜堆出來的感情，那是說放就能放得了的？
可是王楠跟她患難夫妻，不離不棄，她也舍不下呀。
現在好了，老天爺待她不薄，全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