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惠寶一直沒進來,在外面等,玉嬰拉著孟巧蓮的手出來,四下張望一下,心裡就有數了。
這幾人都走出門時,天光已經放亮,整折騰了一夜。
「老羅你給我等著,你要是能把婚禮辦好,我跟你姓!」五姨夫走一步腳就鑽心的疼,直咧嘴,還不忘了威脅老羅。
老羅鐵青著一張臉,沒有理他。
其實這件事,誰心裡也沒底,被這麼個賴蛤蟆給纏上了,不咬人硌應人啊。
這時惠寶從路邊的一輛車走下來,款款而至,攔在五姨夫一行人前面。
「幾個,借一步說話。」
「你誰呀?」五姨夫不客氣地問,突然又想起來,就是惠寶報的警呀,當時就怒了,「你管哪門子閒事,活膩歪了?明天我就讓你知道爺爺是誰。」
「你先打聽打聽我是誰呀?」惠寶笑了。
「你是誰?這口氣真不小。」玲玲大姨一呲牙。
「這件事,你們是沒完?」惠寶笑著問。
「沒完!」
「那好,先不說我是誰,我先說說你們是誰。你是無業的,可是你男人在鐵路上班,養著你和三個孩子。你,在鐵路的大集體上班。你們兩個沒有工作,全指著老爸養著,他也是鐵路退休的吧。」惠寶指著玲玲大姨他們一一說道。
「這跟你有P關係呀?」玲玲大姨被她說得一楞一楞的,不解地問。
「當然沒關係,可是跟後面那個人有關係,你去看看車上是誰。」惠寶說完向身後的轎車一指。
「誰呀,這面子真大,車都不下。」老五大步流星走過去,趴到車門上看了一眼。
她疑惑地回頭看了看惠寶,又揉了揉眼睛,再扒車門看,忙火急火燎地小跑過來。
她小聲說,「車上好像是顧站長。」
「哪個顧站長啊!」五姨夫不屑地說。
「你是不是傻!管老爺子飯碗的顧站長!」五姨在他的胳膊上狠擰了一把。
「你是說……」五姨夫回過神來。
「好吧,知道那是誰了,我就繼續說。你們一家現在是指不上羅家了,以後想過好日子,有飯吃,就好好給我守規矩,不然飯碗都給你們砸了!」惠寶說得擲地有聲。
那幾人不敢不信,一個個都在點傻眼。
「明白了?滾吧!別在這裡礙眼了!」惠寶說完。
那幾人一鬨而散,五姨夫瘸著一條腿,跑得比兔子還快。
「好了,這幾個小癟三,還是好對付的。」惠寶拍拍手,得意地走過來。
「小姨你真棒!」玉嬰甜甜叫了一聲。
「這下可好了,沒有後顧之憂了,以後他們都不能過來鬧。」孟巧蓮也樂了。
可是張嬸子的臉上還是不見高興的樣子,憂心忡忡的。
「都餓了吧,先吃早飯。」老羅看了一眼張嬸子。
「我們得趕緊回家了,這一夜沒回,家裡急死了。」孟巧蓮忙說。
「放心吧,我給家裡通信兒了,就說我們住在羅家,他們不會惦記的。」惠寶想得是真周到。
玉嬰發現她跟原來的那個千金大小姐已經完全斷絕了關係,現在的惠寶是有能力照顧別人的。
「那就吃早飯吧,我是真餓了。」孟巧蓮是一怕餓著玉嬰,二是見老羅有話想跟張嬸子說,就提議道。
剛又鬧了一會兒,已經過了早餐的早高峰。
他們進了三糧店的早餐店。
進門就是香氣撲鼻,玉嬰吞了一下口水。
老羅跑去買票,她們圍坐在一張桌邊。
玉嬰挨著玲玲。
「這裡面的油炸糕最好吃了。」玲玲趴在玉嬰耳邊說,這兩個孩子儼然就是朋友了。
「玲玲。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張嬸子見老羅沒在,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我……」玲玲沒想到她這麼直接,低下頭。
「如果你真不喜歡我嫁給你爸爸,我可以跟他離婚。」張嬸子說這句話時,眼淚在眼圈轉。
這時老羅端著一個大托盤走過來。
上面放著豆漿豆腐腦油條,還有六個油炸糕。
「想吃什麼就拿什麼,我再去取。」
他說完見大家都沒動,就主動把東西分了下去。
玲玲一直沒敢抬頭,也沒接油炸糕。
「我不吃了,先回了。老羅,明天找個時間去把離婚證辦了。」張嬸子站起身,眼淚不爭氣,撲落落掉在衣襟上。
「你坐下。我們把話說清楚吧。」老羅一見她要走,忙按著她的肩讓她坐回原處。他坐到了張嬸子的對面。
「沒什麼好說的了。」張嬸子抽了一處鼻子。
「有,很多要說的。」老羅看了一眼玲玲,說道,「玲玲,你也是大孩子了。原來覺得你小,有些事一直瞞著你,現在你也是家裡的一員,也要參與到家裡的事情中來,我開誠布公的把想法說一下,結果怎麼樣,你們自己決定。」
眾人都沒開口,只有玉嬰小口咬著油炸糕,耳朵可是豎起來聽著呢。
「說實話,開始我想跟春芳結婚真是看中她能幹了。我這也大半輩子了,吃夾生飯,喝齁死人的湯,穿硬梆梆的棉衣,這我都忍下來。可是剩下這幾十年,我想換個活法,想有人疼我一下,讓我也嘗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老羅說到這裡,抹了一把淚。玉嬰聽著也是心酸,這男人真不容易呀。只是他找張嬸子的動機有點不純,就是看中她能幹了?這理由 有點太直男了,嘖嘖。
玉嬰有點不贊同他們的婚事了。她抬眼看了一眼孟巧蓮。
不出所料,孟巧蓮和惠寶的臉色都不對。
張嬸子垂頭抹淚,倒看不出什麼表情。
「可是後來,我是越來越喜歡她。她的性格,她的長相,就是她說話走路的樣子,我都喜歡。所以我想認真的給她一個婚禮,讓她陪我把剩下的幾十年走完。」老羅這個彎轉的有點急,孟巧蓮和惠寶對視一眼,這莫明其妙被塞了一口狗糧呀。
「今天他們來鬧,說實話,我也有點灰心。想這麼地吧,再將就一下一輩子就混沒了,我為什麼非得讓所有人都不高興呢?犧牲我一個就行了。」老羅說著已經是淚水漣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