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要嫁個瞎子了?瞎也傳染吧,你也瞎了?長那麼漂亮叫一般般,你也不看看你這張驢臉!」張嬸子不樂意地用力一掀,手上多了一綹頭髮,馮老師疼得跳起來。
「你誰呀?你!你!你!是你?」馮老師認出張嬸子來,嚇得跟見了鬼似的。
小彬媽剛坐得好好的,正聊著,忽見打起來了,忙過來幫忙,見了張嬸子也嚇得結巴起來。
「這,這不是……」
「啊!我知道了,這寡婦改嫁嘛,還要隆重一點!」馮老師馬上把矛頭指向張嬸子。
「對,我改嫁,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也不用嫁個瞎子,我不打扮打扮多虧呀。到是你,嫁個瞎子,就不用燙頭了,燙了他也看不見。難不成還讓他摸嗎!」張嬸子那是資深家庭婦女,說話夾槍帶棒的,狠著呢。
馮老師雖然說人壞,可是嘴茬子還差點,再加上沒結婚的大閨女,罵人上吃虧。
看熱鬧的人都聽出了張嬸子的雙關語,吃吃笑個不停。
「你嫁得好!怎麼攀上人家的說出來我們都替你臊得慌!看不出來還挺能勾搭的!」小彬媽忙著幫馮老師找面子。
「你這話說的,春芳守寡這麼多年,宿舍里誰不知她的為人?什麼叫攀?什麼叫勾搭,你別含血噴人!媒人給保的媒,相親認識的!」孟巧蓮也站起來了。
她不是替張嬸子解釋,這些話本是事實,不能讓馮家閉著眼睛往張嬸子身上潑狗血。
「可拉倒吧,我們都聽說了,瞞誰呀?上人家去給人幹活,跟孫子似的討好。又給人家閨女做棉褲。人家閨女可是不樂意,跟他爸爸說,有她沒我,有我沒她。被她爸打了一耳光,現在住姥姥家沒回來呢!」馮老師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她現在的對象就是眼神不好那位,也在鐵路上班,這倒不像是空穴來風。
張嬸子一聽心裡就亂了。
老羅的兒子同意,女兒不同意,這事她大概也知道。老羅保證說做好女兒的工作,原來沒做好,還給打跑了,這事就不地道了吧
她發了一下呆,讓馮家那二人找到了攻擊弱點。
「看,說著了吧,還以為這後媽那麼好當呢!丟人現眼去吧,還燙頭!我呸!」
「你們要不要臉了?就你還當老師呢,說話留點德會死呀!」孟巧蓮嘴笨,又不會罵人,急得跳腳。
「好了好了,沒事兒啊,都坐下,再等今天弄不完了。看外面天黑得多快呀,快幹活兒!」大張過來把她們給分開。
這事她比那個陳師傅有主見。陳師傅還抱著膀看熱鬧呢。
大張可不想鬧大,一是她是組長,鬧大了有責任。
二是和氣生財,真打起來了,傷主顧。這三層樓的老闆娘是什麼人?她又不傻。
再說瞧著張嬸子打架也是一把好手,真動起手來,這滿屋的鏡子,打了一面都是錢呀。
所以她說的是和事的話兒,可是摟著孟巧蓮的肩膀就往椅子上按,手勢又親昵又熱情又帶著不由分說的霸道。
陳師傅後知後覺,也回過味來,忙讓小工按馮老師坐下。
那些看熱鬧的還沒過癮,經理聞聲出來了,職工一鬨而散。顧客退回去開始了熱烈的討論,吃了好大一個瓜,不聊聊難受呀。
這張嬸子還算是把小雪給救了,她搶盡了風頭,估計馬上傳開的都是關於她二婚的事。
孟巧蓮被三個人圍著,想說話說不了,一張嘴就掉頭髮茬兒子,想安慰張嬸子幾句又不能。
跟她同樣待遇的還有馮老師,小彬媽也被架到一邊洗頭去了,這架是吵不成了。
張嬸子看一眼孟巧蓮的頭髮,再有個十分鐘就完事了,她心裡亂,也不想等了。
「我先回去了,還有點活兒。」張嬸子打個招呼匆匆走了。
徐大嘴一直沒過來,孟巧蓮急著快做完頭髮,馬上回去找張嬸子,使勁催。
玉嬰一直不動聲色在一邊看著。
剛這一局等於是馮家贏了,不費一兵一卒把宋家和張嬸子都給噁心一把,這仇得報回去。
這工作馮老師的頭髮上已經上了電夾子。
「小張幫我看下時間。」陳師傅招呼。
「我自己看吧。」馮老師說得擼起袖子。
原來她帶了一塊新手錶,閃閃發光。
「呀,這表真漂亮,是鶯哥吧?」陳師傅大驚小怪地說。
「是啊,我對象去申城給買的。」馮老師得意地說。
「別淋上水,放下袖子吧。」小工這邊要上濕毛巾,擔心地說。
「我放桌子上吧,看著時間,你們不用管了。」馮老師把表鏈打開,把表放在桌子上。
這下子比在手腕上的效果還驚人,附近的幾人都看過來,投來羨慕的目光。
馮老師美得嘴都合不上了。
這工夫旁邊的顧客走了,陳師傅商量了一下,把小彬媽讓到那個座位坐下,開始給她弄頭髮。
「你們結婚去申城?」小彬媽沒話找話故意問。
「去哪都成呀,有證,又不花錢,嫁給鐵路的就這一點好處,唉。」馮老師故意嘆口氣。
「你呀,就氣我吧,我都嫉妒了!」小彬媽嘻嘻笑道。
這時小工們都圍著她,馮老師坐的地方有點擠,她挪了一下椅子,伸手去夠電影畫報。
有個小工有眼力見兒,忙拿 了一本遞過去。
「不要這本,看她就煩,倒胃口!」馮老師把封面是小雪的那本電影畫報隨手一扔,扔到地上。
孟巧蓮嘴唇都快咬破了。玉嬰見一個小工隨手往桌上扔了一個毛巾,就知道機會來了。
她悄然走過去,把毛巾一抓返身往樓上去。樓上有衛生間,她進了衛生間的門,把手錶拿出來,向後調了十分鐘,想想又加了十分鐘。
她回來時,聽那邊有點亂。
「就放桌上的,怎麼沒有了?」原來張老師在找手錶了。
現在放回去有點明晃晃的,突然被抓包。
玉嬰眼珠一轉,看到旁邊有個大竹筐,裡面是扔用過一次的髒毛巾的,要拿去消毒的。
她若無其事走過去,把毛巾卷著手錶扔進去。
孟巧蓮的頭髮已經在定型了,比張嬸子的髮型溫婉,很適合她,可惜滿面的怒容,有點煞風景。
那邊找邊的動靜已經大起來,剛都看到手錶了,說丟就丟,有點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