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沒？你娘家有人了。我是真不敢了。以後可別哭，一直要笑，我們剩下多少年，都要笑著過，好不好？」方老爺子轉向方老太太，突然說道。
眾人誰也沒想到，他會說這個。孟巧蓮和玉嬰暗自鬆口氣。
「唉，妹子，你要是早給姐出頭，姐也不至於……」方老太太拉過玉嬰姥姥的手，苦笑道。
「現在也不晚，我會盡力贖罪的。」方老爺子鄭重地點了點頭。
「呵，要早知這樣，早把你帶來了。你這是吃錯藥了嗎？怎麼突然就聽話了。」方老太太忍不住說道。
「我這是怕了。昨天晚上妹夫教訓我一頓，今天妹子又教訓我，我再不聽話，估計就是你們一起把我打出去了，我還不學乖嗎？」方老爺子一席話，把昨天晚上他和玉嬰姥爺的交談內容給暴露了。
玉嬰倒不知道，平日裡看姥爺說話很少，又總很謙卑，他是怎麼威脅方老爺子的。
玉嬰姥姥聽了這話，不由得展顏一笑，給玉嬰姥爺夾了個卷子。
「看，這都論功行賞了，我的呢？」方老爺子打趣道。
「就你的表現，有得吃就不錯了！」方老太太白了他一眼。
這工夫有人敲門，孟巧蓮忙過去打開，見司機走進來。
「小吳，外面路滑，慢點開。」方老太太囑咐一句，又想起什麼，「家那邊也下雪了吧，打個電話問一下吧，今天張秘書要送怡蘭去看她兒子呢。」
「你看你一天操不完的心，家裡事就別管了，今天就當你還是十九歲，郎未婚女未嫁，我們來個偶遇。」方老爺子的嘴是真貧呀。
「你說什麼呢，當著這些孩子，怎麼臉就不知道紅！」方老太太氣得捶了他一下，這倒顯得像夫婦的樣子了。
公園裡一個人都沒有，初雪把大地染成一片白。
他們走進去，雪地上清晰的腳印，玉嬰的心裡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她從重生過來，就像在一張白紙上寫下自己的痕跡，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一行人在公園裡走了半天，到了一處舊道觀前，見有道人在掃雪。方老爺子上去詢問了幾句，很快就有一位鬚髮皆白的老道人迎出來，原來還是故人。
進了道觀裡面，沒有廟裡的香火味重，屋子裡燒得暖暖的，玉嬰剛凍得手腳都木了，溜著邊站在火牆邊上，搓著小手取暖。
「這一走三十年，都變了！」方老爺子感慨道，「還是你這地方好，等我西行時，你接我回來可好？」
「這什麼話，你這身子骨硬朗著呢，誰接誰還不知道。」老道人笑道。
方老太太聽到這話，眸光一閃，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玉嬰雖然漫不經心的，可也一直在聽，這方老爺子怕真有什麼事瞞著吧，是真生了什麼病？
本來方老爺子說要請這一大家子人去酒店，他請客算回禮。
可是孟巧蓮堅持，說小四在家準備了火鍋。
「這天圍爐吃火鍋到真是好，還虧這孩子用心了，還是別冷了他的心意。」方老太太說這話，方老爺子就不反駁了。
一行人回家進屋，就見桌子已經擺上了。
每桌的中間都一個紅銅大火鍋，白湯翻滾，屋子裡飄著香氣。
一行人洗手圍坐桌邊，還是昨天的座次。
今天下雪了，難得都沒有上班，正好聚餐。
「這是大小子現跑同學家買的羊，現宰的呢。」孟巧蓮向方老太太介紹。
「小四兒不容易呀，這些肉可是他一刀刀片出來的，嫌我們的刀工不好。」惠寶獻寶一樣把小四片的羊肉片擺上來。
「我小姨太謙虛了，她手藝不錯，這些小配菜可都是她弄的。」小四也過來夸惠寶。
「我老閨女厲害了，這蔥絲切得恁地細了。」方老爺子看著惠寶笑著說。
「你們不是總抱怨吃不上孩子做的飯菜嗎，今兒個也讓你們嘗嘗。這肚兒也是我切的呢，還有皮凍！」惠寶把自己切的拼盤往方老爺子面前挪了挪。
「皮凍切得好，好夾！」計大年夾了一片去蘸蒜醬。
「我聽小四說的，切皮凍要喝一口冷酒，打著哆嗦就切出波浪了。」惠寶得意的說。
「這天可不能喝冷酒呀。」方老太太一聽就急了。
「我哪敢喝冷酒，再說這屋子，開門兩分鐘就打哆嗦了，還用酒？」惠寶不覺得怎麼樣，可方老太太聽著不舒服了，可見這環境也艱苦，惠寶原不應該受這罪的。
「姐，昨天晚上咱倆說的話，你還記得不？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不要再操心了。」玉嬰姥姥見她把筷子放下，就湊上來小聲說。
「你說是，只是這孩子打小沒吃過苦……」
「沒吃過苦就吃點，苦都吃過了，就剩下甜了。」玉嬰姥爺笑吟吟開口道。
「妹夫這話說得有水平，來喝一個！」方老爺子舉杯。
孟巧蓮見這些人都落桌吃起來，就悄聲從屋子裡出來，她站在門口側耳聽了一下隔壁，不由得把眉頭皺起來。
張嬸子家又吵起來了，這架還不好勸呢。
是保姆不知從哪聽說張嬸子跟人相親了，私下裡就跟嚴偉光告狀。
嚴偉光憋了一肚子的氣，一直沒找到機會跟張嬸子說話。
她搬到孟巧蓮那屋去住，嚴偉光就是一百個膽也不敢當著孟巧蓮的面擠兌張嬸子，只能找機會下手。
可巧了，這天下了雪，保姆頭天晚上說家裡有事，回去一趟就蜀犬吠日來。可是一夜未歸，看來是讓雪給隔住了。
到了早上也沒來，估計是來得晚了一些。嚴偉光自己弄了一夜孩子沒睡好覺，帶著月容也黑了眼圈，他就心疼了。
硬著頭皮過來喊張嬸子過去幫忙。
張嬸子聽說孩子沒人帶，跑得比誰都快。
孟巧蓮出去送湯，也沒時間管她。她在那屋又洗又涮，把大人孩子都收拾停當，這才去廚房給月容弄了一碗羊湯過來。
她回來時見嚴偉光還在屋子裡，也不想把關係弄那麼僵，就說了一句，「你去吃吧，開飯了，我先看著這娘仨兒。」
這本來是示弱的話，嚴偉光借坡下驢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