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整的?」孟巧蓮會過日子,一看就心疼了。
本來月容的奶水還挺足,可是出了月子,這兩個小子太能吃了,還是供不上,這才讓惠寶弄了點奶粉來。
惠寶不肯說多少錢,只說她送的。孟巧蓮猜著也不便宜,所以急得跺腳。
嚴偉光在屋子裡叉著腰,氣得臉都青了。
張嬸子灰溜溜的,也不敢說話,低頭出去了。
「快掃了吧,別再扎了手。」孟巧蓮幫著保姆把地收拾了。又偷著問保姆什麼事。
「這不嚴同志一直不讓給孩子綁腿,老太太不聽,今天趁著嚴同志不在偷著綁了,誰知道他半路回來了。」
這事兒在張嬸子家糾結很多次了,張嬸子是老腦筋,非得說要把布把孩子腿綁了,孩子長大後腿直。
可那孩子都不是老實的,哪個都不願意讓綁。好像知道一哭就有人撐腰,只要張嬸子綁了他的腿,就憋紅了小臉使勁嚎。
嚴偉光就直接跟張嬸子說了,「孩子自然發展,長什麼樣是什麼樣,我沒綁我腿也直。」
「這個可不是那麼說,應該盡的力就要盡。」張嬸子不愛聽,可是不敢大聲,只能小嘀咕。
「這是我兒子,我說不綁就不綁!你那封建迷信的東西別給我往家裡弄!」
「這是誰家?」張嬸子順嘴說出來的,說完就後悔了。
「行,這你家,我們走!」嚴偉光過來就拉月容。
「這幹什麼呀!我就順嘴說一句,你跟我一般見識幹嘛!」張嬸子嚇得手都麻了,拉著嚴偉光不放手。
嚴偉光用力一推她,她向後一倒,刮到桌角,上面放著剛沖好的奶粉,玻璃瓶子搖了三搖,一個翻身滾下地。水泥地硬著呢,奶瓶子打了個粉碎。
兩個孩子聽聲音不對,比著嚎起來。
張嬸子落慌而逃,這個時候,她倒覺得,這就不是她的家了。
月容被嚇得坐在炕上抹眼淚,偷眼看嚴偉光的臉色。
「別哭了,回頭再頭疼。」嚴偉光終是敵不對她,走過來輕輕哄起來。
月容死裡逃生,身體已經不如從前了,原來鐵打的一個女漢子,變成了弱女子。現在又生了兩個孩子,成了迎風倒的小嬌氣包兒。別人打個噴嚏她都能跟著發次高燒。
好在她人似乎清醒多了,比原來沉靜,也有了點媽媽樣。
嚴偉光心疼她,各種補品往回買,可只把人給催胖了,身體倒沒強多少。
孟巧蓮嘆口氣出來,給保姆使了一個眼色。有些話留給小倆口說比較好,外在人反倒不好說話。
正好兩個孩子都餵上奶了,也安靜下來,保姆跟孟巧蓮走出來。
「我說呀,攤這姑爺不錯了,是老太太不懂事。」
孟巧蓮回頭瞪了保姆一眼,這話雖然不假,可是不能讓她說。如果她存了這個心,難保在裡面添亂。
保姆見孟巧蓮沒有接她的話,就懂了,閉嘴去廚房找吃的。
張嬸子坐在炕邊,眼淚早幹了。抽抽嗒嗒的,委屈得什麼似的。
「他嬸子,你這何苦呢,為這麼一點事,把你氣成這樣。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呀,你看我這六個孩子,哪個也沒綁腿,個個都那麼直。」
「綁腿本來就不科學。」惠寶嚴肅的加了一句。
玉嬰一聽,忙拉著她的手出來,這時候不能跟著起鬨,張嬸子脆弱。
「都是我錯,我知道了,我老背晦,我活著都是多餘。」張嬸子還真不樂意了。
玉嬰一聽,得,這怎麼還抑鬱傾向了。
這更不能惹了。
「我說你呀,放著好日子不過。你看現在月容也好了,偉光對月容那麼好,你還……」孟巧蓮正說著,見玉嬰一個勁兒向她夾眼睛,就知道這小機靈鬼有話說,忙把話頭緊回來。
張嬸子臉上才放鬆了些。
「娘,四哥叫你,讓你看看面醒好了。」
「這還叫我,人家那是大廚……」孟巧蓮懂了,這是支她出去了。只好走出門去。
「嬸子,別哭了。你再難過,再傷心,也得自己扛。誰能懂你的心?」玉嬰遞過一條毛巾。
這一句話不得了,張嬸子的眼淚開閘了。
「玉嬰,我就說,沒人懂我!」張嬸子可是找到知音了。
「就是,你挨這個累,操這個心,都是白廢的。要我說呀,你把心淡一淡。」玉嬰嚴肅的說。
張嬸子不由得聽傻了。
「淡一淡?」
「對呀,家裡有保姆,本來他也沒想用你。你就脫身出來。你想呀,你這輩子享受到什麼了?從出嫁苦到現在,現在都不用你操心了,你還不過幾天好日子?」玉嬰這話又說到張嬸子心裡了。
「那你說我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喜歡跑業務就跑,要不你跟我小姨說,他們廠子的業務員都往外地去,帶上你,連旅遊都有了。」
玉嬰這小圖畫描出來,張嬸子眼睛都亮了。她從來沒想過要這麼活。
這段時間的委屈也是因為失落。本來覺得自己在家裡還是很有用的,保姆來了以後,處處都嫌棄她做得不好,把她弄成個大閒人。
今天嚴偉光又整個他家他說得算,這不是把她往外擠兌嗎。
玉嬰的話可是提醒了她,人家孟巧蓮可是生了六個孩子,現在也活得風風光光的。走到哪都有人叫聲老闆娘,到老了還能穿上那麼漂亮的旗袍。
她算什麼?她最多能抹一下。
「這齣門,我還真沒走過,最多去過縣城,連省城都沒去過。」張嬸子有些羞澀。
「沒去過才去呢。這家裡也不差錢呀,你給誰省著呢?他兒子讓他養,你把自己養好就行。漢雄也上班了,爭氣就給自己爭個好前程,不爭氣,你也替不了他。」
「行,玉嬰你說得對,我去找你小姨說。我就不信了,她的業務員一個月能賺一千,我就不能。」張嬸子從炕上跳下去,生龍活虎的,走路都帶風。
孟巧蓮進屋來嚇了一跳,偷著問玉嬰,「你嬸子怎麼了?」
「我嬸子重生了。」玉嬰神秘地一笑。
「重啥?生啥?」孟巧蓮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