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讓你在家休息幾天，病好再來。」遲廠長埋怨道。
地上的瓜子混到土裡，不能要了。
「都怪我，從我工資里扣！」那人喃喃道。
玉嬰突然發現，那人的眼眶發空。她吃驚的回過頭，和宋玉橋交換了一個目光，他也應該發現問題了。
再看外面幹活的幾個人，情況都差不多。最後還是遲廠長親自動手把地上的瓜子給打掃了。
「難道說，這就是張經理養他們廠的原因？」玉嬰小聲問宋玉橋。
「應該是。怪不得，他那麼精明個人，會做這明擺著賠本的生意。」宋玉橋嘆口氣，搖了搖頭。
「你們看到了吧。」遲廠長走進門，把條掃放好，也嘆口氣。
「看到了，容我想想吧。」宋玉橋拉著玉嬰就往外走。
「哥，你有什麼想法嗎？」玉嬰小跑著跟上他。
「我想跟這個廠子合作，這樣總行了吧。」宋玉橋回身把她抱起來，走的越發急了。
張經理還真要出去開會，正準備好要出門，就被宋玉橋堵在辦公室里。
「我要跟向陽炒貨廠合作，開發新產品，這樣總行了吧。」
看著宋玉橋跑得通紅的一張臉，張經理怔了一下。
「年輕人，不要一時衝動，你要明白向陽現在的情況。老弱病殘，還有很多人快到退休年齡了，你合作未必就能討到好。不合作，你不過是少了三副食一小塊市場，合作了，你可能就要背上一個大包袱，在短短几年內，要多負擔二十幾人的退休金。」
張經理人不錯，分析的頭頭是道。
「我知道，我願意。」宋玉橋認真的說。
「嗯？想好了？」
「對，錢這東西，賺來就是花的。我賺了錢也沒打算全花在自己身上，就當接收這些你所謂的包袱吧，給我娘積點壽，這總行吧。」宋玉橋咧嘴一笑。
「年輕人，行！」張經理在他的肩上用力一拍，「我著急趕火車，回來咱再商量具體的事。」
他拎著小黑包向外匆匆走幾步，又退了回來。
「你有對象嗎？」
「有。」
這次是張經理滿眼的失望了。
玉嬰鬆口氣，哥哥經住了考驗。
宋玉橋急脾氣，沒等張經理回來，就找遲廠長商量合作的事了。
聽說他要把向陽炒貨廠負擔起來，遲廠長差點哭出來。
「這些年，我連個病都不敢生，就怕我倒了，這廠子沒人管。」遲廠長抹了一把淚。
「放心，現在您想做什麼都行，我擔著。」宋玉橋衝著她重重點了點頭。
這遲廠長也是好心人，當年她還是個小閨女時，向陽炒貨廠也只是一個街道小廠，因為廠子裡的人員身體情況特殊，所以換了兩任廠長，都干不長。
遲廠長進廠長，自己跑業務，一點點把廠子給弄得有了起色。那時電影院多，她就一家家跑下來，每天帶著廠子裡行動稍方便些的工人送貨。
這些年也是吃盡了苦頭。
從去年開始，零食小鋪異軍突起，開始跟他們搶市場了。
遲廠長莫明其妙的發現，原來訂他們家貨的電影院，都對他們亮起紅燈。
不敢她是拿臉面去碰，還是央求，客戶越來越少，已經開不出工資了。
還好三副食有張經理死扛著，雖然那裡的銷售額有限，可總歸還有口飯吃。
「不是我不想創新，你看這些人，能維持已經不錯了。」遲廠長也是滿肚子的苦水。
「創新我來，這些工人，我會安排適合他們的工作，不會超過他們能負荷的能力的，放心吧。」宋玉橋已經在心裡計劃好了。
跟遲廠長談完，他馬上回三層樓開會。
一聽說他要跟一個破廠子合作，嚴偉光第一跳出來。
「大哥，我提醒你，我們不是慈善機構，我們是要賺錢的。你這自己的屁股還沒擦乾淨，就想著別人了？醒醒吧，別做夢了。」
「這事我可是站在嚴偉光一邊，可別說我說你，你飄了吧？」計春風也不樂意了。
「我可警告你，咱這廠子是股份制，不是你一個人說得算的，合作這種大事，要全體股東開會。我可是要當爹的人，我要為我的家庭負責！」這段時間嚴偉光沒少看書學習，說的還頭頭是道。
玉嬰知道大哥的決定是對的，可是她並不能幫大哥說什麼。現在不僅僅是說就行的，主要看行動。
宋玉橋想幫別人是好事，但是要有能力才能幫別人。
他的能力需要自身的努力，不是玉嬰想提就能提的。
被嚴偉光和計春風這麼一折騰，宋玉橋也不得不同意他們的意見，召開股東大會吧。
這次只是找了一些方便召集的人。外圍那些雖然有股份，可是對這些都不懂，來了也沒用。
聽說宋玉橋要跟向陽炒貨廠合作，大娘第一個就站出來反對了。
「我可是要賺錢，不是打發要飯的。你瞧著人家可憐，你就施捨點，別用我的錢就行！」
二娘緊跟著表態了，「我同意大嫂的說法，咱這都是股東，都有發言權，別拿我們的錢做人情！」
「玉橋啊，這事可要從長計議，那個廠子裡的人，身體也都不大好，你是請祖宗還是請工人？大不了三副食咱不去了。」張嬸子是在家聽嚴偉光吹過風才來的，當然向著姑爺說話。
「那些人吧，也挺可憐的。」孟巧蓮心軟，在心裡是支持兒子的，只是不敢太強硬，只能小聲說。
「這件事，我還是想堅持一下。你們想想，我們賺錢是一方面，是不是也要回饋一下，從我們家蓋樓開始，多少人無償幫過我們，反過來我們有能力幫別人的時候，就挑三撿四的，這不好吧。」宋玉橋看著嚴偉光他們，有點寒心。
「做好事跟做生意是兩回事，你可憐他們，給他們廠工人送點糧油，這都不是問題，可是這合作，可是大事啊。」徐大嘴也有點沉不住氣了。她也覺得宋玉橋是婦人之仁。
「孩子想做事業，你老娘們家家的，別多嘴，讓孩子自己決定！」計大年把臉一沉，直接懟了徐大嘴幾句。
徐大嘴看了一眼秋月，沒敢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