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嬰心細,跑出去把院門關好,又進屋插上門栓,這才跟她們並排躺到炕上。
「月容,早點睡,明天要起早梳頭呢。」秋月哄月容道。
明天早上三點多,找了理髮店的師父過來,給月容做髮型。本來說要燙成雞窩頭的,現在結婚都這樣,燙一腦袋瓜子的苞米粒,跟炸窩了一般。
可是月容不肯帶電熱帽,頭髮沒燙成。還是林珊珊出主意,說月容長得白,五官又古典,盤發也會很好看。
她睡覺不老實,提前盤好頭髮,只怕一夜就給滾得不像樣了,只能當天早上讓理髮店的人過來。
月容是一會明白一會糊塗,說起自己結婚,還挺興奮,怎麼也睡不著。
「秋月,你知道嗎?以後我就跟偉光哥一起睡了。」月容把嘴貼到秋月的耳朵上,小聲說。
秋月嚇得忙把她的嘴捂上,這屋一共就那麼點地方,全給玉嬰聽去了。
「我跟你講嘛,可好玩了……」月容還想說,秋月一狠心,翻身把她按下去,用被子一蒙。
玉嬰憋著笑蓋好被子裝睡。
月容也是累乏的人,掙幾下就不動了,秋月鬆開手,見她已經睡熟了,這才鬆口氣。
這是八月的夜晚,天氣悶熱,窗子都開著,只隔了一層紗。
秋月和月容都是忙了一天,入睡得很快。玉嬰換了地方,怎麼也睡不踏實,屋子又悶,一動一身汗,她悄悄坐起身。
格扔。
後窗外有動靜。
玉嬰一驚,別是來了什麼人使壞。
後窗擋著一層薄薄的尼龍紗簾,外面漆黑一片,看不真切。
玉嬰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又傳來一聲,是有人在撬窗子。
她忙用力推秋月起來,小聲說,「秋月姐,外面有人!」
秋月一個激靈坐起身,嚇得臉都變色了。
玉嬰後悔了,應該讓長輩過來一個壯膽,現在只有她們三個,萬一有事,月容是不頂事的,還要護著她。
外面的聲音停下來,應該是知道屋子裡發現了。
秋月一咬牙拉開燈繩,月容也被驚動了,揉著眼睛坐起身。
「是誰在外面?」秋月壯著膽子問了一聲。
外面的人似乎了解情況,知道裡面只有三個女孩,現在被發現了,也沒在乎,撬得更起勁了,紗窗已經咧開一個口子,馬上就要掉下來。
秋月急了,跳下炕去,想找個防身的家什。
玉嬰也緊跟下去。
嘩啦,窗扇掉下去,窗紗一掀,一個臉上蒙著黑布的人伸進半截身體來。
秋月拿起一把條掃就拍過去,可惜她的力氣太小,那人故涌著向裡面爬。
玉嬰左右看了一眼,沒找到合適的東西,只能拎起水壺,向那人頭上潑。
就在這時,那人突然哎喲一聲,接著就速度向後退去,他是被人從窗子拖出去的。
接著外面就是鬼哭狼嚎的叫聲。
月容受了驚嚇,臉色蒼白,秋月把她和玉嬰摟在懷裡,側耳聽外面的動靜。
「秋月姐,是不是有點像嚴有實?」玉嬰小聲問。
「像,他還真是損,這要幹嘛?」秋月咬著嘴唇說。
「反正沒安好心,打人的是誰?」玉嬰沒聽清楚,小聲問道。
外面的叫聲平息了,接著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睡吧,沒事。」
是嚴偉光?
他竟然守在外面?
看來知父莫若子,也算他有心了。
三點多,張嬸子帶著理髮師過來了,看樣子她一夜沒睡,頭髮亂蓬蓬的,眼皮腫得睜不開,
孟巧蓮緊跟著她,唯恐有什麼紕漏,比自己嫁女兒還緊張。
月容多動,盤個頭髮,把理髮師累了一頭的汗,好容易把她哄著堅持下來。
等她站起來,眾人不由得都發出驚嘆。
驚為天人。
月容的優勢就是膚白,如凝脂一般,現在盤了一個古典髮髻,帶著絹花,再配上紅裙子紅鞋,越發顯得粉嫩美麗。
那一雙眼,雖然不大,可是流光溢彩,實足的新娘樣子了。
這時吉時已經近了,不時有小孩子跑來跑去報信,性急的都在胡同口等著呢。
可是嚴偉光的影子都見不到。
玉嬰想起晚上的事,又有些擔心,別再鬧出什麼事了。
「來了!來了!」一個男孩子跑進院子,秋月手疾眼快,把房門關上。那邊嚴偉光和宋玉橋等人已經一擁入院了。
「開門啊!」嚴偉光穿著一件西服,裡面是空心的,連個背心都沒有,光著膀子,打著一個領帶,不倫不類。
「你叫什麼啊,就開門?」秋月逗他。
「媽!開門啊!我來接月容了!」嚴偉光被提醒了,忙大叫一聲。
張嬸子一下子就流了滿臉的淚,哽著嗓子說不出話來。
孟巧蓮忙用毛巾給她擦,嘴裡埋怨,「你這幹嘛呢!大喜事,別哭了!」
「要紅包!」秋月笑嘻嘻的對著門縫說。
「好嫂子,你開門吧,不然等玉橋接你時,我讓月容把門關得死死的!」嚴偉光拿宋玉橋說事,秋月被一聲嫂子叫得眼白都紅了,握著臉不敢說話了。
這時門縫裡塞進兩個紅包,玉嬰搶到手裡,跟秋月一人一個,裡面錢不多,一個裡面放了兩元,就是一個意思。
秋月這才把門打開。
外面的人忽啦一下衝進來。
嚴偉光先到炕邊看月容,看一眼,眼圈先紅了。
「哥,我好不好看?」月容仰著小臉,天真地問。
「好看,月容最好看了。」嚴偉光拼命點頭。
「快來給你媽敬茶。」孟巧蓮招手。
鞋就放在炕邊上,沒想難為嚴偉光,他蹲身為月容穿好,扶她站起來,給張嬸子敬了茶。
這一行人向外走。張嬸子笑吟吟跟在後面。
「押車的小子呢?」張嬸子突然發現少了一個人。
「真不巧,那孩子拉肚子,他娘給送醫院了,不拘哪個,再找個吧!」鄰居歉疚的說。
「這一時上哪找人啊?」孟巧蓮扎著手愣住了。
人都堆在胡同口,小倆口已經上車坐好了,玉嬰正要上車,見狀停下來。
張嬸子也是急了,伸手就去撥拉旁邊的孩子。都是來參加婚禮的,雖然不至仔細打扮,也穿了乾淨衣服,可是那臉兒怎麼看都沒愛人肉。張嬸子越找越失望。
就在這時,堵在胡同口的人突然鬆散開,讓出一條路,一輛綠色的越野車停下來。
玉嬰一怔,這車不是陸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