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門窗都很舊了,哪裡經得住這樣的折騰,很快連門軸都活動了。
宋老蔫兒再有力氣,也抵不了幾個人,孟巧蓮在裡面死命推著桌子,玉嬰人少力氣也小,幫不上什麼忙,眼看著他們就要破門而入。
「你們在做什麼?」
一聲斷喝,唐先生似從天而降。
今天來的有準備,換了一身灰色的衫褂。他眉頭緊鎖,一臉威儀,一時間還真把這些人給震住了。
「你誰呀?」高大夫見宋老蔫兒他們來了幫手,有點急了。
宋家男孩子多,她是知道的,這要是再從工地上喊幫手,她帶多少人也是吃虧。
為了這次行動,她可是花了二十多請這幾人吃的飯,錢不能白花了。
「我是誰並不重要,希望你們能尊重一下生命。」唐先生面色陰沉,玉嬰見他時,一向是慢條斯理的,現在這樣急,還是第一次。
「我們尊重生命,你們也要尊重我們,真當這裡是你家開的了?別管他,把門打開,我要查房!要是主治醫,我簽名收的病人,我查房沒毛病吧!」高大夫這通喊,把病房裡的人都吵起來了。
能走的都跑出來看熱鬧。
高大夫的理由還挺充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時間站哪邊隊伍的人都有,亂鬨鬨的。
「高大夫,求你了!天亮我們就出院,現在就開始辦手續,出問題不用你負責。」張嬸子的思路清晰起來,現在無論如何要護住女兒。
唐先生都出面了,這麼淡泊一個人,能親自過來,可見月容確是不能移動,今天就是拼了命,她也不能讓人動月容一下。
「我今天必須查這個房,誰說也沒用,開門!」高大夫一揮手。
那幾人吃人的嘴短,又開始用力推門。
孟巧蓮早就沒力氣了,眼看著門打開一條縫兒。
宋老蔫兒和張嬸子拼命往前擠,也沒能把門關上。
「這幹什麼呢?成何體統,這還是醫院嗎?」
正好晚上值班的是大院長,有人跑去報信,他匆匆趕過來。
「張院長,您評評理,這病人住進來,不用我們看病,自己外面請了大夫,還不讓我們查房……」高大夫惡人先告狀。
「有這樣的事?」張院長一皺眉。
「張院長,你去問問,我哪句說謊了,這真是不把我們醫院放在眼裡了!」高大夫一見有戲,忙添油加醋。
「他們從哪找的大夫?是會診了嗎?」張院長這人有點較真,先詢問程序。
「張院長,他們找的是我。」唐先生分開人群,上前一步。
「唐先生!」張院長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上前一步,深鞠一躬,畢恭畢敬的說,「先生,難得移貴步過來,到我的辦公室說話吧。」
「不用了。屋子裡的病人,是我治的,六點半我帶她離開,我就坐這裡等吧。」唐先生一擺手。
「好,好的!」張院長馬上答應下來。
「查房……」高大夫一見風頭不對,忙低聲提醒道。
「高大夫,你男人啊不,是你前夫,燒成重傷,那可是唐先生給治的,撿回一條命,雖然你們離婚了,你也不必太絕情吧,這恩情還是要領的。」張院長有點沉不住氣了。
高大夫沒想到還有這麼一節,當時就紅了臉。
她為了一套首飾差點逼死丈夫的事,哪有不知道的,也就是她這種人臉皮厚,還覺得是男人沒能耐,連累了自己,換一個人早就羞愧死了。
現在被頂頭上司這般數落,只能忍氣吞聲退到一邊。
高大夫帶來的幾人,也發現形勢不對,溜著邊跑了。
不管張院長怎麼勸,唐先生就是不肯去他辦公室,跟宋老蔫兒並排坐在長條凳上等。
時間過得很慢,玉嬰每兩分鐘看一次表,等到指針跳到六點半,忙跑過去看月容的紗布。
紗布潔白如初。
唐先生親自護送,把月容給抬回了家。
林珊珊和秋月幾乎一夜沒睡,把張嬸子家收拾出來。
張嬸子原本就不像孟巧蓮那般乾淨,家裡的日子過得馬馬虎虎,勉強看得過去。
住人是沒問題,怕的是有病人就會交差感染。
所以林珊珊和秋月把屋子裡里外外擦了一遍。徐大嘴先還一直說差不多行了,後來見不能把秋月勸回來,心疼女兒,只能上手幫忙。
月容被抬到炕上,還是那樣一動不動。
張嬸子見唐先生就要走,忙追上去問,「先生,她什麼時候能醒?」
「這個看造化,每天我會讓延壽過來送補藥給她續命,只等她自己醒來吧。」
從那天起,幾個女人輪流幫著張嬸子照顧月容,都盼著有一天她能睜開眼睛。
可是月容就是一動不動。
傷口到是一天天癒合了,一周左右,連最後一個小孔都已經封閉。
張嬸子從最初的滿懷希望,到日日念念叨叨,人已經有些崩潰。
嚴偉光一直沒有露面。後來聽計春風說,當日嚴偉光也被刺傷幾處,只是他被衣服救了一命。
當時有一種類似金屬朋克的夾克,上面釘了一些金屬片裝飾。他撲到月容身上護住她,小紅幾刀都刺到金屬片上,所以他背上雖然出血了,多半是劃傷。
眾人帶著月容去醫院,他昏昏沉沉自己回了出租屋。
當時他也是懵了,一心想的是別讓張嬸子看到,再給月容添麻煩。
他半睡半醒,躺了一天一夜,開始發燒了。計春風趕到時,他已經燒得嘴唇乾裂,人都不認識。
那時月容剛接回家,情況還未知。計春風不想給家裡再惹事,就買了藥過來,餵他吃下去,照顧了兩天。
嚴偉光清醒過來,先問月容的情況。
計春風怕刺激他,只說在家養病了。
嚴偉光鬆了一口氣,沒有住院,在家裡養,就是說傷的不重,他大可放心。
玉嬰聽計春風講完,也是不勝唏噓。這兩個人真是孽緣啊,只是不知月容還能不能醒來。
延壽每天過來,玉嬰就坐在門口等,小玉瓶里那些東西,就是希望。
可這次延壽來是空著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