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子把眼睛一立,「我都這樣說了,她還敢怎麼樣?」
孟巧蓮苦笑道,「你呀,話別說太滿了。記得老二的事不?我們開始怎麼說的?最後還不是乖乖準備新房?要不是嚴秀秀自己跑了,說不定現在我們還要準備給人家養孩子呢。」
一句話說得屋子裡又沉默了,這話沒錯,當初宋家的窘迫,張嬸子可是全知道的。
這時秋月扶著月容走到門口,怯生生的不敢進來。
孟巧蓮看到秋月的眼色,知道是把月容暫時說服了,忙上前挽著月容的胳膊往裡拉。她這是做兩手準備,一是張嬸子要動手,她好護著。二是萬一張嬸子也想和好,就把娘倆推一下。
其實剛才大家七嘴八舌說的話,張嬸子也都聽進去了。
想來想去,自己就這一個女兒。兒子什麼樣還不知道呢,女兒要是再指不上,那可真是白活了。
不如就降一下身段,跟女兒好說好商量吧,還是要挽回的。
月容啞著嗓子叫了一聲媽,眼淚就又止不住了,「媽,我錯了,你別生氣,我再也不敢了。我們也沒幹啥,就是他給我買個冰糕,餵我吃了一口。」
這月容也是有點傻,這話原本不需要說的,張嬸子聽這話又炸了,抽過炕上的一把條掃又要打。
孟巧蓮手疾眼快,護住月容,背上挨了兩下,徐大嘴上去把條掃搶下來。
「你是瘋了吧,誰都打上了!」
「你聽聽她說的什麼!要不要臉!」張嬸子氣得全身亂抖。
秋月忙湊到月容耳邊,幫著出主意,一邊按著月容往下跪,「張嬸子別生氣,月容姐真知道錯了。」
這是計家的規矩,錯了就要跪下領罰的,計大年自己很隨性,對孩子教育嚴格,雖然對秋月不打不罵,可錯了也一樣跪。
張家則相反,平日裡張嬸子可著性子管孩子,不高興了打也打罵也罵,高興了什麼事都能原諒,沒什麼原則。所以兩家孩子教育出來千差萬別。
月容也是慌了,被秋月按到地上,一急還給張嬸子磕了兩個頭。
玉嬰一時沒忍住,差點笑出聲。又氣又樂,這個月容腦子就是缺根弦。
張嬸子見月容在那裡磕頭,也有點懵,被徐大嘴和孟巧蓮推到炕邊坐下,氣也消了一些。
「你以後要怎麼樣?」
「我,我不見他了,正眼都不看他,跟不認識他一樣!他走他的陽關路,我走我的獨木橋!」月容見張嬸子不信,突然把手舉起來,看了一眼窗外,一輪圓月正升到半空,她呆了呆,一字一頓的說,「我張月容發誓,如果再跟嚴偉光有來往,就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張嬸子聽到最後一句,撲過來把女兒的嘴捂上,重重在她的背上捶了兩下,忍不住又哭出來,「你那張破嘴,你什麼都敢說啊!」
「媽,我真錯了,以後跟你好好過,你讓我嫁誰我就嫁誰,我聽話,全聽你的!」月容撲到張嬸子的懷裡,哭得肝腸寸斷。
大家這才鬆口氣,把這娘倆送回家裡,讓她們自己說開了。
孟巧蓮看了看宋玉橋,重重一嘆,「這個嚴偉光,還真是……」
「娘,我們一起創業的,雖然嚴家人不怎麼樣,他也沒摻與,總不能把他也給一棒子打死吧。」宋玉橋講義氣。
孟巧蓮知道這個兒子脾氣拗,多說無益。
徐大嘴心直口快,看張嬸子那屋沒動靜了,拉過孟巧蓮,在她耳邊小聲說,「我看啊,這事斷不了。嚴家那小子心眼多著呢,這月容可是有點鬼迷心竅兒了!」
林珊珊也聽到了,也搖了搖頭,「斷不了,月容哪能玩得過他?別弄出別的事就好。」
宋玉橋聽他們這麼說,又不好辯解,一邊是他的朋友,一邊是親如妹妹的鄰居。他低頭走出去。
玉嬰緊跟在他的身後,拉著他的手叫哥。
「玉嬰怎麼了?」宋玉橋抱起玉嬰。
「哥,我知道你講義氣,可是也不能完全信任別人,要自己留點心眼。」玉嬰給宋玉橋吹風,是有原因的。
現在嚴偉光的處境很尷尬,也可能現在就生了跟宋家分家的心,不能不防著。
宋玉橋捏了捏玉嬰的鼻子,笑道,「你個小東西,一天操不完的心,哥知道了!放心吧,帳都在我心裡,不會出問題的,我看得住。」
玉嬰聽他的口氣,就知道這話是白說了。
這事兒不是一下就能斷得了的,男人之間的友誼,比愛情還要牢靠。尤其是宋玉橋這樣講義氣的人。
就是把月容和嚴偉光給挑撥了,也未必離間得了宋玉橋和嚴偉光,要找到真憑實據才行。
嚴偉光一夜未歸,孟巧蓮也不放心,第二天起早去了一趟工地,果不其然,他睡在工地上。
雖然林珊珊說把他放在外面,更看不住。可現在張嬸子下決心看住女兒了,瞅著嚴偉光就有氣,孟巧蓮還是把當初給老二租那房子的鑰匙給了他。
「你先過去住吧,等你張嬸消消氣再搬回來。」孟巧蓮這話說得自己都不信,這就算是把嚴偉光給攆出去了,房子租了一年的,時間到了,他自己想辦法就是了,反正每個月也不少賺,付房租是沒問題的。
嚴偉光接過鑰匙,沒說什麼,低頭就走了。
玉嬰遠遠看著,知道這是他把宋家給恨上了。
從那天起,院子裡就沒消停,張嬸子撒了網出去,給月容找對象。
月容沒有正式工作,娘家條件又不怎麼好,找的對象自降一等,媒人早就掂兌好了,找大國營的是不成了,機關的做夢都別想。
也只能在大集體工人,或是國營不好的工種里選,再不就是人有點問題的。
月容也是說話算數,任由著張嬸子擺布,讓幹嘛就幹嘛,不分辨一句。
相親都是在家裡,方便,主要是張嬸子沒主意,讓林珊珊和孟巧蓮幫著看。
月容跟唐先生請了兩天假,起早就打扮好換上新衣服,一個一個瞧過來,玉嬰心裡別彆扭扭的,怎麼像商品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