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有實沒動手,這是給盧旺香信號。他也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讓盧旺香那傻子打前站就好了。
盧旺香也不傻,真用剪子捅,還不把人紮成篩子?那可是犯罪,她把剪子向地上一擲,一個虎撲。
王經理身後的人都很機靈,嘩啦一下閃開個半圓。王經理還沒明白過味,人就被盧旺香壓在身底下了。
盧旺香在家裡是準備好的,就差把指甲磨成三角形的了,王經理哭得很有節奏。
擠在人群里的玉嬰眼觀六路,她發現保衛科的人早就上樓了,只是磨磨蹭蹭不往中間擠,這王經理是得罪了多少人?
估計王經理要休一段時間病假,玉嬰放心下來,帶著小五回了家。
雖然這些人一直不停的幹活,直到晚上十點多,最後一波人才離開。可說實話,收效甚微。
宋玉橋和大舅站在空曠的工地上,久久不願離開,心情沉重。
「哥,回家休息吧,明天會更好的。」玉嬰過來接他,她肉乎乎的小手塞進宋玉橋的手,他就多了幾分力量。
第二天,天沒亮,宋家人就去了工地。孟巧蓮心疼玉嬰,不許她幹活,她還是拿個小筐蹲在地上撿破磚。
太陽慢慢升起來,來幹活的人越來越多,昨天的街坊們都來了,大家打著招呼,說著閒話,好像來幹活就是天經地易的事。
「那屋沒動靜呢,聽說那倆口子都給抓起來了。」
「是嗎?打得挺厲害?」
「可不是,說老七的大姐都起不來炕了。」
玉嬰向嚴家的方向看了看,嚴麗麗站在門口啃手指,口水亮晶晶的拖得好長。
嚴偉光肯定是聽到了什麼,只是表情嚴肅,一言不發。
這傢伙真能隱忍,能成大事。
突然遠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音,玉嬰搭著涼棚往遠處看,一輛推土機開了過來。
推土機在路邊停下,駕駛樓里跳下一個年輕男子,跑向肖隊長。
「肖哥!」
「大李子,你怎麼來了?不是在304庫開工了嘛?」肖隊長看到他,尷尬的一笑,看來這是他原來的手下。
「肖哥,你別怪我,那時你說解散工程隊,我這家裡也指著我吃飯呢,就跟劉隊長去了。聽說你這需要推土機,我就藉口出來修吊了頭,來給你清個大概。正好今天王經理不去工地,咱快點干!那你快把人清了場,兄弟只能幫你這麼多了!」
大李子說著小跑著去開推土機,這邊工地上馬上清場。正好也快到中午飯口了,眾人跟孟巧蓮打了招呼,回家做飯。
大李子直干到天黑,這才匆匆離去,工地上已經初見雛形了。
趕工期,接上電線是必須的。
宋老蔫兒找了幾個車間的電工過來,連夜架線,又整圍牆,算是把工地給弄得像樣了。
下面就要開始挖地基。
大李子的事還是傳到了王經理耳朵里,回去就被狠批了一次,又扣了一個月的工資,因為有合同約束,他付不起違約金,也不敢離開,只能忍氣吞聲留在劉隊長那邊。
工地里臨時搭了一個棚子,算是工棚,重要的事都在那裡商量。
挖地基的事已經刻不容緩了。
「這要是上個百十來人還行,一周也挖出來了。」大舅還在不停的算。
「上哪整那麼多人去?」宋玉橋愁得頭疼,從大舅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被宋老蔫兒用眼神震懾一下,又收回去了。
「借人借車的事就別想了,上次大李子來了一回。那邊已經加強管理,說了,再有人私自出去,就算違約,車都要扣了,誰敢啊。」肖隊長嘆口氣。
八十年代,找閒人散工還真不容易。
大多數是有工作的,都在工廠,生活有規律,基本上進廠門就關在裡面出不來了。
外面這些閒散人玩,不是懶的,就是病殘。
挖地基不像是撿垃圾,身體差點的都幫不上忙,平地上隨便挖幾鍬倒是可以,等挖深一些,就要把挖出來的土吊上來,這可是力氣活兒,真是遇到難題了。
難也要挖,宋玉橋認準的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宋家人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悲壯的開工了。
天還蒙蒙亮,已經有人陸續往工地來。
玉嬰也沒想去上學,索性請了幾天的假,她沒多大力氣,幫不上忙。可是其它方便可以給宋玉橋提個醒。
現在宋玉橋心焦,難免失誤,都指著玉嬰呢。
從早上起,工地上就陸續來人,眼熟的也有,眼生的也有。
「大舅媽!」玉嬰撲進大舅媽懷裡。
大舅媽的身後還跟著兩個壯漢。
「巧蓮,這是我娘家哥哥,你見過,都忘了吧。來幫著挖溝的。」大舅媽笑著說。
「大哥不上班嗎?別耽誤工作啊!」孟巧蓮惶恐的說。
「沒事。請假了。」那二位也是憨厚性子,不會說啥,都是自帶了鐵鍬來的,埋頭幹活去了。
計大年兩口子也過來了,他的腿有些瘸。
「親家怎麼了?累了就別過來了。」孟巧蓮忙說。
「我在單位都沒幹這些活,能不累嗎,呀呀我這老腰!」計大年扶著鍬站好。
「回去歇著吧。」宋老蔫兒也過來勸道。
「那可不行,這是咱自己的事,咱也是股東。以後分錢時有人說了,股東都只看不幹活,那咱不是打臉嗎!」計大年梗著脖子說,玉嬰聽得好玩,一咧嘴。
「看,咱玉嬰都笑了,這事就准了!」計大年用力拽一下懶腰,活動一下腰身,開始幹活。
昨天來幫忙的街坊都聚攏過來,現在地基剛開始挖,只在地表,這些老弱病殘還能幫得上忙。
劉大爺弄個耙子,把絲絲絡絡妨礙下鐵鍬的東西都給刮出來,轉眼也弄了一小堆。
「大爺您可別幹了,這要累壞了,我怎麼跟大姐交待!」孟巧蓮急得左勸右勸,總怕人累著。
「你放心,累壞了也沒人找你,有這工夫你也去挖兩鍬,就你幹得少。」劉大爺還是急脾氣,把眾人說得都笑了。
玉嬰眼尖,馬路對面過來那一群人,手裡都有鍬,一準是來幹活的,瞧著眼熟,逆光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