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的路上，玉茹買了些熟食，把奶奶安排好，她就去廚房了。
玉嬰坐到奶奶身邊，跟她說話兒。
「你是玉茹的妹子？」奶奶瞧著玉嬰，眼神就移不開了。
「是呢。」玉嬰向前一些，離她近點。
玉茹剛把奶奶收拾了一下，整個人都清爽了。只是老人折騰一回有點累，玉嬰把枕頭墊高，讓她靠上去。
「都是我拖累的小樁，要不是我吧，他們也就成了。」奶奶低聲說著，抹起淚來。
「奶奶，他們是要緣分的，跟您沒關係。」
「不是，閨女你聽我說，是這麼回事。」奶奶壓低聲音，開始講。
原來這房子並不是小樁的家。雖然他家條件不算好，可也不至於住到這種地方來。
生產隊裡早就分了地，各家都蓋了房子。農村人能幹，又肯出力氣，但凡勤快一點，都不會沒房子住。
本來奶奶身體是很好的，就是因為幹活摔了一跤，一下就臥床不起了。
這下小樁家可是炸開了鍋。
小樁爸爸哥五個，他是最小的，奶奶一直跟他家過。
用鄰居的話說，那就是一個老長工。
小樁奶奶身體好的時候，小樁媽什麼都不用干，每天打扮得乾淨漂亮，不是在太陽地兒曬陽陽扯閒話，就是湊閒人堆兒里打撲克。
村裡有名的懶女人，就是她。
小樁奶奶一倒下，小樁的伯伯大娘們可都發話了，不會管的，老兒媳婦享受這些年，也應該付出一些了。
小樁媽哪會幹活，沒幾天，家裡就成樣子了，最讓她難受的是還要伺侯個臥床的病人。
那段時間要準備春耕了，小樁又是弄種子又是拉肥，跟小樁爸天天在外面跑，有時兩三天才回家。
小樁從小就是奶奶帶大的，跟奶奶最親，奶奶受傷的事，他最牽心也最難受。
這天出去拉肥，又走了三天，回來時都半夜了。
他怕打擾家裡人睡覺，悄悄進院，大黑和二黑聽到是他，都竄起來，他拍著它們的頭，讓它們安靜。
兩隻狗都是懂事的，打著響鼻，也不叫，圍著他亂轉。
他剛走到門口，就聽裡面一聲慘叫。
嚇得小樁原地沒敢動。
第二聲傳過來，他聽出來了，是奶奶。
當時小樁就急了，就想衝進屋去看個究竟，可是轉念一想，不對，這裡面好像有什麼事兒。
他咬著牙停下來，繼續聽。
「老不死的！嚎什麼嚎！」是小樁媽在罵。
「作孽喲，怎麼不一下摔死我！」小樁奶奶痛哭流涕。
「別嚎了！」小樁媽不知又做了什麼，小樁奶奶又失聲叫出來。
小樁原來知道媽媽因為奶奶生病的事不高興，可是怎麼也想不到，會虐待奶奶！
他當時氣得七竅生煙，開門就沖了進去。
小樁媽平時當著小樁面，還沒做什麼過分的事。
現在突然被逮到，也是心虛，嚇得差點坐到地上。
小樁這才看到，原來是奶奶尿到被子上了，被小樁媽拖著扔到一邊，褲子都沒穿，又是羞愧又是難過。
小樁心疼得要死，從媽媽手裡搶過褲子，幫奶奶穿好。
「你也別給我使臉子，這活兒讓你干你試下！」小樁媽不敢大聲，嘀咕幾句。
小樁回頭看見，爸爸就睡在旁邊的炕上，被子蒙到頭上，一動不動，這是在裝死？
這件事，也就這樣過去了，小樁也沒有能力，只能多叮囑媽媽，好好照顧奶奶。
沒過多少天，小樁和玉茹的事兒被小樁媽知道了。
原來聽說小樁有個女同學，跟他關係很好，這是村子裡的男孩傳出來的。
小樁媽也沒多想，自己家窮什麼樣，她心裡有數，當初也是小樁爸爸腦袋讓驢踢了，才讓小樁去讀高中，大學也沒考上，浪費了三年，花了不少錢不說，還少賺了不少錢。
直到有一次，她搭村裡的拖拉機去城裡買東西。過十字路口時，有眼尖的大嬸叫她。
「快看！你家小樁跟女孩子吃冰棍呢！」
小樁媽一聽這話，眼睛都綠了，忙看過去。
就在紅綠燈後面，有個賣冰棍的，旁邊站著一對兒。男孩子是小樁，別說，看著還挺順眼，不像在村里那麼窩囊了。
這女孩子可不得了，一米六十多的身高，身材均勻，穿著一條白色的布拉幾，粉團樣的一張小臉，一笑就帶兩個甜甜的酒窩。
「還穿皮鞋呢。」旁邊的女人都涌過來，也就是拖拉機軲轆大，換個車都得壓翻了。
「你看她推自行車了，喲，這可是二四的！」
那年頭，二四車屬於特殊型號，要愛美的女孩子才騎，價格自不必說，夠買兩輛普通二八的了。
這是二伯心疼女兒，特意給買的，還是新的。
「我說小樁媽，你這兒媳婦，家裡條件不錯啊。」
「行啊！小樁還挺能的，這下子有著落了，做上門女婿吧。」
「就怕小樁媽鬥不過這樣的媳婦，嘻嘻。」
這些人都吃著醋呢，一樣的孩子，怎麼就小樁出息？
所以說什麼的都有，還有現在就架火埋雷的。
小樁媽這半輩子過得挺滋潤，雖然在農村，可是沒吃到苦。
所以她不像那些天天埋頭在地里的女人，多了幾分見識。
她的想法還挺有趣，她沒覺得這樣的媳婦有什麼可怕的。
找個家裡條件好的，總比找個窮得叮噹響的好。
就是送兒子去當上門女婿又怎麼樣？只要親家肯接濟他們，有什麼不行的？賣個兒子唄。
想到這裡，她抿嘴一笑。紅燈過了，拖拉機突然啟動，把一車女人都給掀了一下，大家哎喲一聲跌成一團。
聲音太大了，驚動了那邊的一對兒。
小樁眼尖，認出是村裡的車，嚇得拉著玉茹就躲起來。
「你不下去捉姦啊？」有人還在竄?。
「什麼話？人家正常處個對象，你們大驚小怪的幹嘛！」小樁媽把臉一撂兒，「我兒子就是能耐，找個家裡條件好的，咋地？眼饞了？饞就自己找去！」
她這話放出來，讓人沒法接。大家訕訕的把話題給轉移了一下。
「這事兒啊，成不成還不一定呢，先別高興太早！」有人就是喜歡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