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冬雪

  顧玲玲的爸爸竟然哭了。

  剛剛，在他的夢裡，究竟是什麼？

  「孩子她爸。」趙淑梅回頭望著顧玲玲的爸爸，「剛剛是做噩夢了嗎？」

  是噩夢嗎？

  不。

  顧玲玲的爸爸搖了搖頭。

  確切地說，是過去發生的一切事。

  在夢裡，趙淑梅那些隱忍與委屈，如馬觀花，清晰地浮現在自己的眼前。

  而自己，又都做了什麼？

  那日，他埋怨她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心意，覺得自己一腔熱血遇上了她那般冷血的人！

  後來也是賭氣，一直沒理她，但是心裡頭還是捨不得她。

  和好又鬧矛盾，直到她去高考，他要去帝都，兩個人才好容易搭上一句話。

  若是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的小梅該多難過啊！

  在那個被自己誤會的時候，還日日遭受繼母的譏諷，以及妹妹添油加醋地造謠。

  小梅。

  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委屈了。

  「沒事。」顧玲玲的爸爸故作輕鬆道，「那麼大的人了，你怎麼哭得像個花貓？」

  「你！」趙淑梅瞪著顧玲玲的爸爸。

  顧家男兒都有個共性——那就是越老越不正經。

  ***

  剛剛應該是幻聽，那陣陣的雷聲，沉重地壓在程樹的心窩。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去見宋媽。

  在顧玲玲交完顧慶雲的治療費用後，程樹藉故找了個理由，就轉去了唐公館。

  天一放晴，加上排水系統修繕後，程樹很快就到了唐公館。

  本來宋媽被趙淑梅綁在地下室，她都覺得自己這輩子都要完了，可外面的說話聲，算要睡了，聽到這嘈雜的腳步聲，她覺得人生又充滿了希望。

  唐公館的保安認得程樹，他拉開門，看到氣喘吁吁的程樹便問道，「程先生。這麼晚了，你是來找唐老嗎？」

  「啊那個，是這樣。」程樹之前也去宋媽家裡找人，可是沒找到，想著她應該在公館，可是他有不能明說自己來這的目的，「宋女士有沒有來公館？」

  「應該是睡下了。」

  程樹忽然覺得現在的自己有些好笑，自己沒頭沒腦地跑過來，宋媽現在睡著了，總不能把睡著的她給叫起來，然後說對不起。

  「那我.明天再來吧。」

  宋媽聽到程樹說這話，一心想著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程樹說著要走，其實也不過繞到公館的後面，他的心總是不安，哪怕宋媽睡著了，也想親自確定後再回去。

  程樹翻了牆頭後，聽到地下室那邊傳來奇怪的聲響，他順著過去，結果看到了一個披頭散髮的東西。

  「誰？」程樹大聲呵斥道。

  宋媽的眼眶都濕潤了，她剛剛真的覺得程樹走了，自己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了。

  「宋宋？」程樹帶著點不確定，直到他把她帶到明亮的地方，看清楚狼狽的宋媽，「你怎麼在這裡？」

  宋媽哭訴著趙淑梅的行徑，氣得程樹直罵：「我若是知道她在玩失憶，肯定不會放過她！」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宋媽的臉很燙，她被程樹摟得結結實實，「我真的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

  程樹認識的宋媽，可不是像今天這樣，莽莽撞撞，像丟了魂似的。

  「好啦。都沒事了。我這不來了嗎？」

  「大樹。」宋媽推著那個土味情話的男人，試圖讓他找到些理智，「你很重哎。」

  在聽到這麼一句話，程樹捂著嘴，偷偷地樂著。與此同時，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於緊張宋媽了。

  程樹鬆開宋媽。

  「他們現在都知道了怎麼辦？」宋媽這話，倒像是是嗔怪。

  程樹的心情怎麼說呢。

  多多少少，被她這麼問得有點發堵。

  「宋宋。」程樹抓著她的手，焦急地說：「就算沒有存款，你放心，以後……以後我會對你很好的！」

  宋媽被程樹這句話逗樂。

  「你以前對我不好嗎？」程樹忽然的告白，拉扯宋媽心房的那處柔軟，她說：「還是說你現在犯了什麼錯事？需要我去體諒？」

  「宋宋。」程樹恍惚間釋然了很多，「你願意跟我走嗎？」

  「不是說拿了錢以後，等你跟顧玲玲離婚後嗎？」宋媽現在也沒什麼身份，說白了就是個小三，還是個老小三，她是見不得光的存在。

  說不在意是假的。

  現在顧家蒸蒸日上，顧玲玲對自己也死心塌地，就算離婚，程樹也挑不出什麼理由去。

  何況，現在他們之間也有了孩子。

  「等著小仁還小，等過了一歲吧！」

  宋媽眉頭緊鎖，她知道男人一旦有了孩子便很難再與原配分開。

  本來，宋媽也沒有將這段感情當真，可是後來卻被程樹的一腔真情所打動。

  但是現在，程樹和顧玲玲有了個女兒，依照程樹的性格，是肯定不會輕易放棄女兒的。

  「這段時間，你先出去避一下風頭吧！」宋媽眼裡算計著，她實際上是想通過這樣的一種方式，逐漸地疏遠程樹與程仁之間的關係。

  「不行。」程樹拒絕得很快，「顧玲玲一顆心都放在顧慶雲的身上，小仁還那么小，我得看著她，不能讓她再出現什麼意外……」

  程樹說著說著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他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宋媽見程樹說不下去，她繼續道，「是啊，小仁還小，你不捨得。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趙淑梅她那已經知道了咱們的計劃，原來你在顧家的身份岌岌可危，不如——」

  程樹何嘗不知。

  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也已經沒有辦法再改變什麼。

  程樹緊緊地握著拳頭，「到如今也只能夠賭一把了。」

  賭一把，看一看，顧玲玲是否真的愛程樹到不能自已。

  夜裡靜悄悄的。

  片大的雪花，陡然從空中落下。

  這個季節的天氣開始變得極度不正常。

  顧玲玲搓著手去醫院的食堂給顧慶雲打些飯吃。

  「玲玲？」趙淑梅隔著幾個人扯著嗓子問，「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來看顧慶雲的？！

  「啊。」顧玲玲自然也看到了身後的趙淑梅，「慶雲那裡玩的時候，不小心從樓梯摔下去了。」

  顧慶雲的事，趙淑梅已經聽程樹說了，她才不會信那個男人的鬼話。

  「大樹送慶雲來醫院來得著急，這沒有帶現金，我這不是來給他送完現金嘛！」

  呵呵。

  趙淑梅懶得在閨女面前吐槽她這個好女婿。

  雖然說顧家剋扣了程樹的工資，但是程樹不是沒手沒腳，為什麼還要處處伸手問他們要呢？尤其是在處理孩子的事情上。

  「媽。」顧玲玲抿抿唇，「我知道你一直以來對大樹有偏見，我也知道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讓家裡為我蒙.羞。

  但是從現在開始。媽。我希望你能夠跟大樹好好相處，咱們今後一家人和和睦睦地過日子，不好嗎？」

  「好得很！」趙淑梅聽到閨女的一席話後，幾乎要落淚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希望自己說話這樣尖酸與刻薄。

  相對比陸清婉來說，他們家玲玲那真的是太悽慘了。

  都說女孩子能否嫁個好人家，直接關聯著這個女孩子後半生的幸福。

  兩次了。

  顧玲玲遇人不淑。

  怎麼好男人都被陸清婉給挑去了，他們家玲玲就不配擁有幸福嗎？

  顧玲玲顯然是被趙淑梅的表情給嚇到了。

  「媽。」顧玲玲不怕死地往下坑程樹，「其實從一開始我們就做錯了。」

  「哦？」

  「一開始的時候，你就不應該讓大樹去做上門女婿！」

  趙淑梅真的是笑了。

  她這個閨女可不是一般的傻。

  她那麼費盡心思，還不是希望顧玲玲能過的好一些。

  虧得她這個做老母親的，為自己的孩子操碎了心。

  結果呢？

  人家倒好，也不知道程樹給顧玲玲灌輸了什麼迷魂湯，導致好好的人腦袋都不清醒了！

  「我不讓他上門女婿，你下嫁跟著他去農村過一輩子嗎？！」因為食堂的客流量有些多，趙淑梅儘量克制自己，「現在你圍著我跟你爸都纏不清楚他那個老娘，何況到時候你離我們十萬八千里，我看你一個人怎麼處理婆媳關係！」

  說到程樹的媽，顧玲玲果然消停了。

  等到母女二人都打完飯，顧玲玲後知後覺的想起問趙淑梅為什麼在醫院裡。

  「什麼？我爸他生病了？！」顧玲玲從趙淑梅聽說後，有些震驚。

  「你的眼裡、心裡一直放著的只有你的男人！哪裡還問得了你親爹親媽的死活？」

  趙淑梅的話雖然刻薄難聽，是說的句句在理。

  顧玲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自從嫁給了程樹後那個意氣揚發的女孩子，已經漸漸在記憶里模糊。

  顧玲玲越活越自卑，而且經歷劉建民一事後，她越來越在乎別人看她的眼光。

  甚至，因為妒忌，親手摧毀了與陸清婉之間的友情。

  顧玲玲這兩年活得很累。

  好在，還有一雙兒女。

  不然，生活還要怎麼走下去。

  只是造化弄人，這一雙兒女父親竟然不是同一個。

  「……媽……」

  「別再叫我媽！」趙淑梅紅著眼，顧玲玲明知道趙淑梅說得是氣話，也還是被扎到了心。

  試問，天底下哪有不愛孩子的親生父母？

  門當戶對自古以來就開始提倡，使勁想想這個詞確實有那麼幾分的道理。

  趙淑梅與程樹的母親怕是下輩子三觀也找不到一起去了。

  程樹的母親小家子氣，近些日子也不知道聽誰碎嘴說顧玲玲婚前不檢.點，三天兩頭跑到他們小兩口家來鬧事。

  所以顧玲玲還會選擇躲到自己的娘家。

  過去被顧玲玲試圖遮掩的，如今被放大化。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逃避就可以逃避掉的。

  「玲玲。」趙淑梅情緒有些激動的握住顧玲玲的手，「你離婚好不好？你離婚的話，媽養你一輩子！」

  顧玲玲是真的想讓她的母親和丈夫好好處關係的。

  可惜了這兩個人天生不對盤，再怎麼湊也湊不到一起的。

  「媽。為什麼非得要離婚呢？」程樹做了很多事情，都讓顧玲玲覺得好像是找到了真愛。

  「大樹，他不在乎我跟劉建民的過去，對慶雲也很好。」

  「那只是你以為的好！」趙淑梅呵斥道，「天底下哪有一個男人不在乎自己女人的過去？何況，何況……」

  趙淑梅並沒有直接把保安的事情說出來，而是選擇用一種委婉的方式道，「你當時不是也看到了嗎？程樹出軌已經成為了不爭的事實！你還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一顆心都不在你身邊的男人，守著他又有什麼意義？！」

  顧玲玲蒼白著臉，她癱.軟在地上，「不，那是誤會！」

  「玲玲。」趙淑梅自己打來的飯盒放到了桌子上，她蹲下身子，「聽媽媽的話，離婚好不好？」

  離婚的話，那顧玲玲不就又淪為笑柄了嗎？而且，在顧玲玲這裡，她根本不到任何與程樹離婚的理由。

  「媽。若是那天晚上……」顧玲玲哽咽著，「若是他那天晚上只是出去跟別人喝喝小酒，沒有回到廠子裡呢？」

  「這樣的話，你覺得你自己會相信嗎？」趙淑梅反問顧玲玲：「若是你對程樹有足夠的信任，又怎麼你在那個晚上跟著他一起走出家門？」

  若不是跟著一起走出家門，也不會出現了那一幕。

  顧玲玲直到現在依然會做噩夢。

  「你說他愛你？」趙淑梅冷笑：「你怎麼不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他呢？」

  顧玲玲踉蹌著，她們站起來時動作比較急，所以打碎了對面桌子上的茶杯。

  啪嗒。

  顧玲玲被碎玻璃渣劃破了手，可是遠不及心口千分之一痛。

  她不敢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程樹，是因為劉建民那裡栽了跟頭，顧玲玲沒有勇氣，也沒有那個膽量。

  「媽。」顧玲玲死死地抓著趙淑梅的衣角，「我不想要離婚！我真的不想要離婚！我不想成為笑話！」

  「可你現在就是一個笑話！」趙淑梅倒是拎得十分清楚，「你以為程樹那些破事就能夠遮得住嗎？你大伯母那個性子，會容忍程樹繼續坑他們家財產？」

  大伯母？

  顧玲玲傻了眼，難不成趙淑梅連頂替的事情都告訴給唐欣悅了？

  「先止血吧！」趙淑梅掃了一眼顧玲玲的左手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