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看向沈綰，準備接受她的道謝。
向松也笑盈盈的看著沈綰。
至於紀家人，則滿臉恨意，恨不得將沈綰生吞活剝。
沈綰對上大家的視線，抿嘴笑了笑：「王主任，這事您找別人吧，我幹不了。」
沈綰拒絕的乾脆利落。
王主任和向松的臉上，瞬間掛滿錯愕。
向松以為沈綰耍小脾氣，趕忙道：「沈綰你瘋了，這麼好的掙錢機會。我們主任信任你，這才讓你繼續乾的。」
沈綰嫌棄的擺手：「我不干，你們國營食堂的坑，我算是見識過了，誰愛干誰干。」
沈綰提起當初國營食堂毀約的事，王主任表情有些尷尬。
他清了清喉嚨：「沈綰同志，這個你放心。上次的事，都是他們下邊拿了好處，自作主張。」
「我已經嚴肅批評教育過他們，同樣的情況，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
沈綰「哦」了一聲：「那我也不做。」
王主任見自己都低頭了，沈綰竟然還端著，臉色有些難看。
向松偷偷擦了把汗，生怕沈綰錯過這個好機會。
他的胖臉擠出笑，站出來打圓場：「沈綰同志，你不干，總得有個原因吧。這是還生我們國營食堂的氣？」
向松心裡抱怨。
沈綰平時看起來挺機靈的啊。
怎麼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擺在她面前，她就不知道珍惜呢。
沈綰才不知道向松的心理活動。
她老老實實回答：「跟你們國營食堂做生意，太虧。同樣的貨，我賣到別的地方，掙的錢可比你們國營食堂多多了。」
沈綰言語間，滿是對國營食堂的嫌棄。
向松想起。
之前他哥說，要幫沈綰拿回國營食堂的生意，沈綰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當時他們兄弟倆以為，沈綰是拉不下面子。
現在總算是明白了。
人家是真看不上這點三瓜兩棗啊！
向松為難的看了身旁的領導一眼。
王主任嘴角扯了扯，臉上那高高在上的表情，消失殆盡。
他在紀家人不敢相信的眼神中，放軟了語氣：「沈綰同志，要不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我們國營食堂多出點錢也行，你還給我們供應山貨。」
王主任心裡憋屈。
自從上面放寬了對買賣的限制，鎮上就出現了不少小攤小販。
有支了個攤子賣面的。
還有在自家房子裡，炒小炒開夫妻飯店的。
害得他們國營食堂的生意一落千丈。
之前，國營食堂還靠著賣燒山貨之類的，能留住一些客人。
結果後面送來的山貨亂七八糟。
本來就不多的食客們，嫌棄味道不好，也不樂意來了。
王主任看著一天比一天少的營業額，簡直心驚肉跳。
他真怕再這樣下去，上面會開口，要把他們國營食堂給關了。
到時候，自己可沒地哭去。
王主任和向松眼巴巴的看著沈綰。
沈綰撇了撇嘴，沉吟了一下；「你們實在想要，那也行。我不漲價，還是原先的價錢。只不過貨，肯定沒之前的大，大概就這麼大吧。」
沈綰隨手挑了個中等個頭的山貨。
好東西，她要留著賣高價呢，才捨不得給國營食堂。
王主任看著那山貨的大小，陷入了沉默。
這跟之前的差別也太大了。
張桂花看著沈綰竟然敢在領導面前拿喬，嗤笑一聲。
立馬湊上來：「領導，沈綰不干我們干。」
張桂花豆大的眼睛裡，寫滿了「貪財」兩個字。
王主任嫌棄的別開頭，咬牙道：「行！」
沈綰東西的質量，他們百分之百相信。
畢竟之前沈綰給國營食堂供了那麼多次貨，從來沒有哪次出問題。
她拿的那個山貨雖然個頭不大，但是也比紀家那大大小小，很多還被耗子啃過的好。
沈綰隨口一說，沒想到國營食堂還真同意了。
她瞬間明白。
肯定是放開對買賣的限制之後，國營食堂的生意難做，得開始把控品質。
有錢不賺白不賺。
她勉為其難的擺擺手：「那行吧，看在向經理的面子上，我就再跟你們合作一次。」
一旁的向松聽到沈綰這樣說，一臉羞愧。
他這次把王主任帶來，本來想賣沈綰一個好，還她之前救了虎子的人情。
沒想到，反倒是沈綰又給了自己一個面子。
他們向家，欠沈綰的實在是太多了。
王主任他們都跟沈綰重新簽訂好了合同，準備離開了。
張桂花和紀江才總算回過神來。
紀江給了他媽使了個眼色。
張桂花立馬上前，一把抓住王主任的袖子：「領導，你們也忒不厚道了吧！你們不收我們山貨，行。那個，違什麼金，你們得給！」
張桂花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當初他大伯說了，為了把沈綰的生意搶過來，他們還給了錢的。
現在國營食堂不要他們的貨，那也得一樣給錢！
王主任看著張桂花那胡攪蠻纏的樣子，表情厭惡。
他板著臉：「你們還有臉說，就因為你們那些山貨質量差，我們國營食堂虧了不少錢。我們沒找你們要錢都不錯了，你們還有臉要違約金。」
張桂花才不管這些。
見王主任不給錢，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諢。
扯著嗓子大喊大叫，說國營食堂欺負老百姓，要去公社告官。
向松早就不爽紀家這群人了。
聽到張桂花這樣說，冷笑一聲。
向松知道，張桂花就是個被當槍使的。
真正管事的，是她兒子紀江。
於是向松看向紀江：「違約金？咱們都沒簽合同，那來的違約金？」
「紀大海是個會來事的，沒想到，他的親戚卻實在不怎麼樣。改天抽個時間，我得好好跟他聊聊。」
紀江聽到向松提起大伯，臉皮一抖。
他們在鎮上最大的依仗，就是大伯。
只要大伯在。
他們就算沒了國營食堂的生意，那也還能做別的生意。
但要是得罪了大伯，那可什麼都沒了。
搞清楚利害關係的紀江，立刻訓斥張桂花：「媽，你快鬆手！領導做的決定，肯定有他的道理，咱們聽著就是了。」
張桂花鬆開王主任的袖子，一臉疑惑的看向兒子。
不是兒子讓她這樣做的嗎。
紀江沒理張桂花，點頭哈腰的將向松和王主任送走。
圍在門口看熱鬧的社員們，見領導們出來了。
趕忙散開，給領導讓出位置。
紀江看著向松他們走遠，眼神逐漸變得陰翳。
張桂花知道自己兒子心裡難受，於是將所有過錯都推在沈綰頭上。
她放聲大吼：「沈綰，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