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低頭一看，脖子上被圍了一條紅圍巾。
軟和，漂亮。
沈綰抬頭問顧衛東：「你哪來的圍巾？」
顧衛東：「順手在鎮上買的。」
沈綰低頭又看了一眼那火紅的圍巾，抿嘴笑了下：「挺好看的。」
她沒有再追問，顧衛東好端端的給自己買圍巾幹什麼。
她只是覺得，在這一刻。
她周身的寒意，正在被這根圍巾，一點點的驅除。
她跟顧衛東，就是這寒冬里，相互依偎的兩個可憐人。
沈綰的手不自覺的摩挲著圍巾：「天挺冷的，你也快回去吧。自行車上的東西，我自己載回去就行。」
顧衛東打量了一眼那輛自行車，又打量了下沈綰。
直接幫她把自行車扶回家，卸下上面的麥麩還有豆粕，這才轉身回家。
留下沈綰一個人，看著已經被碼得整整齊齊的原料。
沉默了半響，才嘟囔道：「我真不是什麼都不會幹的小孩。」
沈綰撈起袖子，準備給鵪鶉做飼料。
她剛準備打開裝著麥麩的化肥袋，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先去水缸邊將手洗乾淨。
摘下脖子上的圍巾，又小心翼翼的折好，放進柜子里。
這才重新撈起袖子，投入勞動之中。
沈綰用了將近3個小時，才將鵪鶉飼料混好、煮好。
晾涼之後，放到鵪鶉籠前的飼料槽里，鵪鶉們吃得非常歡快。
沈綰盯著那些鵪鶉，不自覺的抿唇。
希望這次換了飼料之後，這些鵪鶉不要再像之前一樣，動不動就十幾隻十幾隻的死。
......
紀家打了欠條，劉家這才沒有繼續鬧，而是將劉美珍帶回家「養身子」。
紀家因為平白無故，又欠了劉家200塊的彩禮，所以收山貨收得更勤了。
不過讓沈綰意外的是。
紀家人收得山貨更多了，社員們卻好像對這事並不滿意。
大隊上的幾個嬸子，把剛從自留地摘了白菜回來的沈綰給攔住。
嬸子們看到沈綰，噼里啪啦的就開始抱怨：「沈綰侄女，你是不知道，姓紀的那一家子有多黑心。」
當初紀家人找上他們，承諾的山貨價格為一毛七。
而沈綰給的價格，是一毛五。
紀家人給的錢多，紀大河又是大隊長。
大家當然願意把東西賣給紀家。
不過一毛七的價格並沒有持續多久。
大家第二次去找紀家人賣山貨的時候，紀家人就把價格降成了一毛五。
一毛五大家也就忍了，畢竟以前沈綰給的也是這個價。
但是大家沒想到，等到他們昨天去給紀家送山貨的時候，那個價格又變了，變了一毛一斤了！
拉著沈綰訴苦的嬸子，氣得臉都紅了：「沈綰侄女，你經常去鎮上，你懂得多。」
「我們問你，鎮上的山貨如今這麼便宜了？還是說，是紀家那群黑心鬼在故意坑我們！」
沈綰聽完大家的抱怨，挑了挑眉。
她早就料到，紀家人壟斷了大隊上的山貨生意後，會壓低價格。
只是沒想到，紀家人壓價竟然壓的這麼狠。
直接從一毛七，變成了一毛。
沈綰在大家期盼的眼神中，面帶歉意的笑了笑。
沈綰：「嬸子們，這事我也不清楚。畢竟我現在，也不干國營食堂的生意了。」
「興許不是紀家人故意壓價，是國營食堂那邊給錢少了也說不準。」
沈綰提起國營食堂的事，那幾個嬸子頓時表情訕訕。
沈綰為啥會丟了國營食堂的生意？
不就是他們這些人圖高價，把山貨賣給紀家人了，讓沈綰收不到貨了嗎？
大家頓時後悔得不得了。
如今他們被紀家人作踐成這樣，都怪他們自己自作自受啊！
其中一個嬸子沒忍住，長嘆一口氣：「沈綰侄女啊，我們現在是真後悔啊。」
「早知道，我們說什麼也不把山貨賣給紀家人，繼續賣給你！」
沈綰笑眯眯的看著面前那個嬸子哭訴，也不安慰。
當初這些人，一聲不吭的就把東西賣給紀家人時，可沒人來安慰過她。
沈綰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讓幾個嬸子自討沒趣。
她們表情尷尬，閒扯了幾句。
正準備離開，就看到張桂花站在不遠處，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在場的幾個嬸子，頓時表情一僵。
緩慢的擠出一個笑：「唉喲，桂花嬸子出來遛彎啊。」
張桂花冷笑一聲：「咋的，嫌我們紀家給的錢少了？那你不賣不就行了。」
「現在想賣山貨給我們紀家的人多的是，要不是咱們一個大隊。就是八毛錢一斤，我都不稀得收你們的山貨。」
幾個嬸子聽著張桂花囂張的語氣，臉色越發難看。
但要是沒了紀家，他們的山貨連一毛一斤都賣不出去。
至於自己去鎮上買？
哪有那空！
幾個嬸子忍住恨意，點頭哈腰：「是是是，我們都知道，桂花嬸你人好，你可千萬不能不收我們的山貨。」
「我們真沒說你壞話，是沈綰侄女抱怨了幾句，我們都沒搭理她！」
「對對對，我們沒說，是沈綰說的，你聽錯了。」
張桂花看到面前這些人一臉害怕，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放過她們。
張桂花：「行吧，這次的事就算了。回頭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們背後說紀家的壞話。你們就是跪在我面前，我都不收你們的山貨。」
那幾個嬸子拍著胸脯保證，絕對不會。
沈綰看著張桂花耀武揚威，幾個嬸子卑躬屈膝的樣子，只覺得好笑。
她嘴角勾了勾：「行了，幾個嬸子你們想通了就好，也不枉我聽你們抱怨了這麼久。」
「對了，雖然我現在不做國營食堂的山貨生意了，但是你們下次還想抱怨紀家，隨時找我啊。」
沈綰話音剛落。
張桂花的臉一垮，看向那幾個嬸子。
那幾個嬸子欲哭無淚，不停擺手：「桂花嬸，我們真沒說...」
張桂花哼了一聲：「我實話跟你們說了吧，山貨的價錢，你們就是再不滿意也沒用。我們紀家給國營食堂供貨，那可是領導都點頭同意了的。」
「至於有些人，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你就算再拉攏這些人，讓他們給你供山貨，國營食堂也不會收你的東西。」
張桂花得意洋洋的看向沈綰。
沈綰「哦」了一聲：「張桂花你放心，國營食堂的生意你慢慢做，沒人跟你爭。」
張桂花看沈綰無動於衷，甚至還有點嫌棄國營食堂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她雙手叉腰，正要開罵。
紀江急匆匆的從村口那邊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