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大海清了清喉嚨：「不就是80塊錢嗎，我出就是了。不過我出來的急，身上沒帶這麼多錢。這樣，我先給你打個欠條，回頭把錢給你。」
紀大海的算盤打得啪啪響。
他打了欠條，不代表他就要還錢。
沈綰一個小姑娘，臉皮薄，難道還能整天跟在他這個大老爺們屁股後面要錢？
再說了，等她回大隊，就得被他弟紀大河管著。
到時候，讓大河去跟她好好說說，年輕人別太較真，不然沒有好下場。
說著，紀大海就找來了紙筆，準備打欠條。
沈綰看著紀大海那沾沾自喜的樣子，突然開口：「等一下。」
紀大海不耐煩：「又怎麼了？」
沈綰指著一旁的向松：「你沒帶錢，他們有錢。你直接找國營食堂借錢，把80給我。」
「回頭你給他們送貨的時候，那80塊錢，直接從你的貨款里扣不就得了。」
紀大海沒想到還能這樣，磕巴了一下：「那多麻煩。」
沈綰抿嘴笑了笑：「不麻煩，你給我打欠條，我來鎮上找你要錢，那才叫麻煩。要是再遇上，你拖著不給錢。」
「我一個小姑娘，還能整天跟在你這個大老爺們身後要帳？你弟弟又是我們大隊的大隊長，我可鬥不過你們紀家。」
紀大海被沈綰說中小心思，表情猛的一僵。
這女人怎麼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
沈綰笑得意味深長：「紀同志，你的表情有些奇怪，該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一旁的向松看到紀大海表情不對，立刻明白，感情他還真想這樣干。
向松在心裡將紀大海唾棄了一番，主動說道：「我覺得沈同志這法子不錯。」
「這樣，紀同志，我做主，借給你80塊錢，你還給沈同志。至於這個錢，你回頭給我，或者用貨款抵都行。」
反正紀大海還得給國營食堂送貨，從國營食堂這掙錢，量他也不敢賴帳。
紀大海見大家都看著他，他還能怎麼辦？
只能捏著鼻子，給國營食堂打了張欠條。
然後又看著，向經理把那80塊錢拿給沈綰。
紀大海看到沈綰將錢揣進兜里的時候，一陣肉痛。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算了，給80也不算太虧。
反正這錢，他很快就能從山貨里掙出來。
沈綰收好錢，沒有再給紀家人任何一個眼神。
而是轉頭跟向松說了一聲：「向經理，既然咱們的合作都結束了，那我就先走了。」
向松點頭。
猶豫了一下，又說道：「沈同志，對不住了。」
沈綰吃了這麼大的虧，不吵不鬧，讓向松更加愧疚。
說到底，這件事是他們國營食堂做的不地道，欺負沒有背景的女同志。
說好的幫助普通農民改善生活，在紀大海的插手下，也變了味。
沈綰見向松眼裡的歉意不似作假。
笑著搖了搖頭：「向經理，我理解你，你也不容易，咱們有機會再合作。」
說完，沈綰就大步朝國營食堂外面走去。
「等一下。」紀江追了出來。
「沈綰，對不起。」紀江站在沈綰身後說道。
沈綰聽到紀江竟然跟自己說對不起，想不通世界上怎麼會有人臉皮這麼厚。
她轉過頭，沖紀江道：「紀江，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紀江得了山貨生意切切實實的好處，當然不會把沈綰的這一兩句氣話放在眼裡。
他扯出一個笑容：「隨你怎麼說，今天的事，確實是我對不起你。之後你有困難，隨時跟我跟開口，我能幫的肯定幫。」
至於要娶沈綰的話，紀江是再也不敢說了。
昨天他真是被劉美珍的兩個哥哥給打怕了。
沈綰沖紀江翻了個白眼：「等你先掙到錢再說吧。」
從78年之後，國營食堂之後的發展，一年不如一年。
她倒要看看，紀江能從這裡面掙多少錢。
沈綰甩開紀江，出了國營食堂。
劉叔剛才隱約聽到了沈綰在裡面跟人的對話。
見沈綰出來，連忙擠出一個笑容：「還好，咱們也不算虧的太多。」
沈綰點頭：「的確，咱們還白賺了80塊錢呢。」
劉叔剛才說那話，是想安慰沈綰，讓她別太傷心。
結果見沈綰還真的一副覺得自己賺了的樣子，頓時哭喪著臉：「沈綰侄女，咱們這一大堆山貨，可咋辦哦！」
還有，他又該怎麼辦啊！
沈綰侄女以後不給國營食堂供貨，肯定也不收山貨了。
難道他也得跟那些社員們一樣，去捧紀家的臭腳，把山貨賣給紀家人？
沈綰見劉叔本來就溝壑縱橫的臉，悲傷的擠成一團。
趕忙道：「劉叔，你別急啊。你把拖拉機往鎮上的東邊那開，我給你看個東西。」
劉叔覺得，現在這種情況，無論沈綰給他看什麼，他都不會再開心了。
但沈綰都發話了，他還是按著沈綰說的去做。
拖拉機開到城東，路邊擺攤的人明顯多了起來。
劉叔見路邊那些人，都一臉戒備的抬頭望著他，嚇得吞了口口水：「沈綰侄女，咱們來這邊做什麼？」
劉叔話音剛落，不等沈綰回答。
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就朝兩人走了過來。
劉叔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擰緊車把手，加速想跑。
對方先他一步，在拖拉機前，齊刷刷的站成一排：「沈老闆！」
劉叔：...？
沈綰點了下頭，指著拖拉機上的山貨：「你們拿去分吧，這裡一共有一百五十斤，都是上等貨。」
那些倒爺們立刻雙眼放光，手一撐就跳上了拖拉機。
車斗猛的一震，嚇得前面的劉叔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那些人看到筐里的山貨，一臉驚喜：「沈老闆，這次的貨也太好了，這一百五十斤，少說能掙一百多塊錢。」
沈綰的心情也不錯：「放心吧，以後這種貨不會少的。」
倒爺們之前沒見過這些好貨，是因為最好的，都得給國營食堂。
那邊錢多事少，沈綰早就不想幹了。
她本來以為，得拖到合約結束，才能結束給國營食堂供貨。
沒想到，紀家人突然來橫插一腳。
不僅幫她提前結束了合作，還反過來給了她80塊錢。
她還落得一個受害者的名頭，保住了她在國營食堂那邊的名聲。
劉叔也終於反應過來，瞪大眼睛看著沈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