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花笑完之後，非但沒有繼續說話，還朝人群中的幾個社員看了過去。
沈綰下意識也跟著看了過去。
那些社員不敢跟沈綰對視，心虛的撇開頭。
張桂花見狀，笑得更燦爛了。
沈綰立刻反應過來，這事不對。
但跟著自己做生意的倒爺，還在這裡。
沈綰只能裝作若無其事，沖張桂花翻了個白眼。
留下一句「那咱們走著瞧」，然後才帶著倒爺離開。
回家後，沈綰指揮倒爺，將鵪鶉放進廢棄的豬圈。
然後又搬了兩筐山貨出來，讓倒爺挑走。
倒爺受寵若驚。
往常，沈老闆給他們的山貨，都是定量的。
她現在多給自己一些，自己就能多賣一些，多賺一些錢。
倒爺意外得了好處，更加肯定，自己以後一定要跟著沈老闆好好干後。
一臉興奮的挑著山貨走了。
沈綰低頭看了眼表。
再過一會，那些來送山貨的社員，又該來了。
沈綰顧不上休息，趕忙將堂屋的秤拿出來，又把院子給掃了掃。
可是，她等了好一會，也沒看見那些社員們的身影。
奇了怪了。
往常約好的時間一到，社員們都會爭著搶著把山貨挑來。
就怕來晚了，自己不收。
但這次，都過了約定的時間好一會，才稀稀拉拉的來了幾個社員。
沈綰將山貨過完秤後，隨口問了一句：「叔，嬸子們，今天有什麼事耽擱了嗎，來的這麼晚？」
那幾個社員聽到沈綰的話，頓時一臉緊張。
大家對視一眼，你推推我，我推推你。
最後選出了一個人，站道沈綰面前，磕磕巴巴道：「沈綰侄女，我們有件事想跟你說。」
沈綰見大家表情不對，也嚴肅起來。
沈綰：「叔，嬸子，你們有什麼話，直說就行。」
被選出來的那個社員：「這估計是我們最後一次，給你送山貨過來了。」
沈綰皺眉：「為什麼？是你們家裡的山貨賣完了，還是覺得價格低了？」
沈綰下意識覺得，是大家嫌價格低。
所以商量好了，合起伙來搞這一出，逼自己抬高價格。
沈綰語重心長：「大家要是覺得價格低，儘管跟我說。大家坐下好好談，價格不是不能漲一漲。」
讓沈綰沒想到的是。
她都說了可以提價，那些社員們還是繼續搖頭。
他們道：「沈綰侄女，不是錢的事，總之這段時間謝謝你幫我們，山貨我們不賣了。」
這話說完後。
沈綰無論怎麼問，大家都咬緊牙關，不肯說不賣的原因。
牛不喝水，總不能硬按頭。
沈綰沒辦法，只能點頭：「那行吧，既然大家不肯賣，那就算了。這些錢你們收好，我們以後還是好鄰居。」
社員們「嗯」了一聲。
收好沈綰遞過來的錢，逃一樣趕快離開沈家。
等社員們走遠了後，沈綰的表情徹底沉了下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道有人搶了自己的生意？
沈綰想到這個可能，腦袋裡突然靈光一閃。
她想起之前，張桂花欲言又止，一臉得意。
原來是這樣！
沈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表情難看。
她明白了，是紀家搶了她的生意。
他們肯定向社員們許諾了更高的價格，收大家的山貨。
所以社員們才反悔，不願意將山貨賣給自己。
難怪，難怪張桂花算準了，自己的山貨生意會有問題。
沈綰明白怎麼回事後，將怒氣暫時放到一旁。
開始思考，紀家人既然敢出高價搶走自己的山貨，那必定是找到了渠道。
因為有君子蘭的教訓在前，他們不敢再賭。
所以，他們找到的銷售渠道，是國營食堂，還是私人賣貨？
如果是前者的話，那還好點。
現在外面做生意的事，越來越被人接受。
她已經不需要給國營食堂供貨這個理由，做自己收貨的藉口。
而且，國營食堂這個渠道，對她來說，也有些累贅了。
但如果，他們跟那些倒爺談好了合作，自己私底下賣的話，那就有些麻煩了。
沈綰不得不說，紀家這突然的一番操作，打得她措手不及。
不過沈綰對於那些反悔，不把山貨賣給她的社員們，倒也沒什麼恨意。
畢竟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大家能賣高價，當然不願意再賣給自己低價。
可以理解。
不過，要是有一天，那些人又想把東西賣給自己了，自己也不會像當初那麼容易的收下。
畢竟，她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
而紀家人，雖說有個城裡大伯撐腰，有點麻煩。
但也不是不能解決。
她有信心，那些社員們還會有回來求她的一天。
沈家大門再一次被敲響。
錢有糧的聲音響起：「沈...綰在嗎？」
沈綰回應：「有糧哥，門沒插上，進來吧。」
錢有糧進了沈家大門，沈綰從灶房裡端了碗糖水出來。
沈綰將碗遞給錢有糧，示意他坐下：「有糧哥，周嬸子都把事情跟你說了吧？」
錢有糧點頭：「說了，我願意干。」
沈綰一臉滿意：「行，既然你願意干，那咱們就來說說工資，還有你平常需要做些什麼吧。」
沈綰瞬間切換成公事公辦的態度，讓錢有糧愣了一下。
沈綰見錢有糧在出神，出聲提醒：「有糧哥，有什麼問題嗎？」
沈綰叫自己，還是叫的「有糧哥」。
但這三個字，她以前叫的時候，很甜。
現在，卻多了一絲冷漠，甚至是高高在上。
錢有糧的心裡泛起一絲苦澀。
他知道，沈綰肯定不是故意要這樣做。
只是她見過了更大的世界，變得越來越好。
自己卻還是當初那個，因為不聽勸，欠了一屁股債，到頭來還要沈綰看在他媽的面子上，替自己擦屁股的鄉下漢。
兩人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說話當然也不會跟以前一樣。
要是之前，錢有糧心有還有一股不服氣。
覺得自己未必配不上沈綰。
但現在，他徹底認清現實。
他就是配不上沈綰。
只是，哪怕他配不上。
他也要努力一把，爭取能夠一直擁有，站在這裡仰望沈綰的資格。
沈綰又叫了錢有糧一聲。
錢有糧終於回過神來，道：「行，你說，我聽著。」
沈綰的確是故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比之前冷漠的。
錢有糧有不聽勸犯軸的前科，自己必須以防萬一。
在合作的一開始，就讓錢有糧認清楚現實。
他既然選擇了來幫自己幹活，就得認清自己的地位，一切聽自己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