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怎麼說話呢!」寧傅禮突然發火,把寧老太太嚇了一跳。
老太太的雙眼「蹭」的一下就紅了,顫顫巍巍道:「好!好得很!我真是養了個好兒子!」
眼看著兩人就要吵起來。
「那個。」沈綰遲疑著開口,「老太太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跟寧顧問不是您想的那種關係,我是他的乾兒女。」
這話一出,寧老太太愣了一下。
剛才是孫女寧月提醒她,寧傅禮和沈綰也在這個餐廳里,並且舉止親密。
所以寧老太太才下意識覺得,沈綰是那種不學好,到處勾搭老男人攀高枝的狐狸精。
至於沈綰會是寧傅禮認的乾女兒這事,寧老太太卻壓根沒想過。
寧老太太正想問小兒子,事情到底是不是像沈綰說的那樣,衣角卻被寧月扯了扯。
寧老太太一轉頭,就看到自己唯一的孫女撅著嘴,一臉委屈的看著自己:「奶奶,是不是小月哪裡沒做好?」
「不然為什么小叔明明已經有了我這個侄女,還要再去認一個乾女兒?」
這年頭的乾女兒可不是隨便認的,特別是寧傅禮這種身份。
寧傅禮既然認了沈綰當乾女兒,那肯定就得把沈綰當半個親女兒看待,給她資源。
可問題是,前段時間他們家小月想往上升一升,讓寧傅禮幫忙,寧傅禮都以不合規矩為由拒絕了。
寧傅禮前腳才拒絕小月,後腳又收了個乾女兒,這不是傷寧月的心嗎!
寧老太太被孫女一提醒,眉頭瞬間又皺了起來。
她一臉不滿的看向寧傅禮:「傅禮,媽剛才有些衝動,說話不好聽,是媽的錯,但你這事也做的太糊塗了!」
「你已經有小月這個親侄女,你還收什麼乾女兒?外人再親,能有你親侄女親?你可別忘了,你以後還要靠小月給你養老的!」
寧月站在寧老太太身旁,一臉委屈的看著寧傅禮,也不說話。
倒是一旁的沈綰,聽完寧老太太這話後,眨了眨眼,覺得老太太操心的也太多了!
自己一個外人,難道還能跟寧顧問的親侄女搶資源不成?
但現在這一家人正吵著架呢,她一個外人又不好插話。
只能假裝沒聽懂,默默站在一旁,努力減輕自己的存在感。
寧老太太苦口婆心:「傅禮,媽知道你沒孩子,所以這些年一直跟小月說,以後要好好孝順你,萬幸小月也很聽話。」
「現在眼看著你年齡一天天大了,快到要人照顧的年紀了,你可千萬別犯傻,跟小月離了心啊!」
寧老太太自認為,她說這話都是為了小兒子好。
寧傅禮認的這個乾女兒都這麼大了,能有什麼感情?還不都是衝著錢來的!
想要她養老?那是肯定靠不住的!
還不如寧月這個親侄女,至少還有血緣關係。
老太太苦口婆心,見寧傅禮壓根不搭理她,一下子就急了:「寧傅禮,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這個乾女兒不能認!」
寧傅禮神情淡漠的看著寧老太太:「媽,我要是不聽你的,你是不是又想像當年一樣背地裡下手?」
寧老太太冷不丁聽到寧傅禮這樣說,沒反應過來。
她拔高嗓門:「什麼背地裡下手?我這些年替你忙前忙後,操碎了心,難道哪裡對不起你了!」
相比於寧老太太的急躁,寧傅禮顯得很平靜。
他只是又重複了一遍:「如果我不聽你的,你是不是又要像當年處理玉蘭一樣來處理綰綰?」
「玉蘭」兩個字一出,寧老太太瞬間被拉回二十年前。
她還記得,當年她為了兒子的前途,向一名叫做沈玉蘭的紡織女工施壓,逼她離開自己兒子,甚至離開寧省。
寧老太太原以為,那個叫沈玉蘭的女人離開之後,寧傅禮就會死心,然後找一個對他仕途有幫助的女人,從此平步青雲。
卻沒想到,寧傅禮的心也跟著那個女人一起走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結婚,更沒有一子半女。
這些年,寧老太太不是沒有後悔過。
但她每次都會安慰自己,這事也不全是自己的錯。
當年但凡那個叫沈玉蘭的女人多堅持堅持,自己未必會硬要她離開寧省。
說到底,還不是怪她對自己兒子的愛不夠堅定!
寧老太太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就鎮定下來:「傅禮,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你現在再提又有什麼用?」
「再說了,媽當年不過是隨便說了幾句。沈玉蘭自己要辭職去鵬城嫁人,你怎麼能怪到媽的頭上!」
寧傅禮冷笑了一聲:「你當時只是隨便說了幾句嗎?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已經調查清楚了。」
「媽你知道嗎。」寧傅禮聲音嘶啞,眼裡是化不開的痛,「當時玉蘭已經懷了我的孩子,而你的那些話直接逼死了她!」
寧傅禮的話如同平地驚雷,炸的寧老太太說不出話。
至於一旁的寧月,更是一臉疑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只是聽說小叔認了個乾女兒,怕那個乾女兒分走了小叔的資源,所以故意帶著奶奶過來搞破壞。
卻沒想到,他們會突然莫名其妙提起,她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陳年恩怨。
寧月扯了扯寧老太太的袖子:「奶奶,你們在說什麼啊?」
寧老太太的眼神有些迷茫,她張了張嘴:「我...我當年不知道...我不知道...」
沈綰剛開始聽到「玉蘭」兩個字的時候,還覺得好巧,她媽也叫玉蘭。
後來聽著聽著,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沈綰猛地抬頭,死死的盯著寧傅禮:「你到底是誰?」
寧傅禮滿臉愧疚:「綰綰對不起,我一直沒跟你說,其實我是你爸。」
寧傅禮原本想,就這樣把事情爛在肚子裡。
他會以乾爹的身份,給沈綰最好的一切。
但直到侄女帶著老太太過來找事,寧傅禮才意識到,自己要是不把一切說清楚。
綰綰在對上老太太和寧月的時候矮上一頭,不知道又會受什麼委屈。
等自己百年之後,將所有東西留給她的時候,那些東西又會不會被搶走。
寧傅禮話音剛落,沈綰順手就操起桌上的水杯,猛地將水潑在寧傅禮臉上。
沈綰既然沒有寧傅禮預料中的傷心,也沒有他預料中的生氣。
她只是緊緊的攥著水杯,骨節泛白。
冷著一張臉,一字一句道:「我沒爸,我爸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