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不自覺的攥緊身下的床單，手指骨節因為太過用力而開始泛白。
腳步聲一直到了病房門前。
沈綰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抬起頭，勇敢去面對。
誰知道推門而入的卻壓根不是顧衛東，而是寧傅禮！
寧傅禮擔憂的面容出現在沈綰面前，聲音里還帶著一絲焦急：「綰綰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突然進醫院了。」
「寧顧問...你回來了，那我外婆呢？」沈綰愣了一下，立馬朝門口看去。
下一秒，老太太也從門外走了進來。
「外婆！」沈綰瞬間什麼也顧不上了，緊張的將外婆上下打量一遍，確定外婆好好的沒有問題。
沈外婆進病房後，並沒有開口，而是站在沈綰面前，靜靜的看著她。
沈綰對上外婆那看不懂的眼神，心裡一慌。
她飛快朝寧傅禮看了一眼，下意識認定，外婆這是生氣了。
或許是生氣自己明知道寧傅禮的身份，還跟寧傅禮走的這麼近。
又或者是在氣，自己這段時間明明知道真相，卻一直瞞著外婆。
沈綰心裡愧疚，自責的低下頭跟沈外婆道歉：「外婆，我錯了。」
沈外婆先是囁嚅了一下嘴唇，隨後張了張嘴，吐出了三個字：「傻孩子！」
沈綰不解的抬頭，沈外婆上前一步，將沈綰給擁入了懷中。
沈外婆樹皮般滿是褶皺的手，像小時哄孩子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拍著沈綰的背：「你這個傻孩子，你跟外婆什麼歉？」
「當年的事裡，最無辜的就是你。你受了這麼多年的苦，該我們給你道歉才對！」
「是外婆不好，外婆這些年在你面前抱怨的太多，才讓你明明找到親爹都不敢認！」
沈外婆一想到，自家外孫女明明早就找到爹了。
就因為怕自己生氣，小心翼翼的瞞著，又平白無故當了那麼久沒爹的孩子，就心如刀絞。
她的綰綰啊。
她從小懂事到大的綰綰啊，怎麼就這麼讓人心疼啊！
沈綰聽到外婆的話，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將臉蛋靠在沈外婆的肩頭，貪戀的聞著屬於外婆的味道。
寧傅禮看到這一幕，也滿心愧疚。
他伸手撫摸著沈綰的發頂：「綰綰，從今以後，爸爸會好好補償你的。」
沈綰在外婆懷裡賴了好一會，直到沈外婆想起今天來醫院的正事。
她輕拍了一下外孫女，示意外孫女從她懷裡出來。
然後一臉擔憂的朝沈綰問道：「綰綰，好端端的怎麼又進醫院了？我們去問醫生，醫生說是因為你情緒波動太大，是不是這幾天家裡出什麼事了？」
沈綰當然不可能說出真正原因。
她扯了扯嘴角，垂下眼眸，輕聲呢喃：「沒什麼，就是在辦公室被一隻突然竄出來的老鼠嚇到了。」
沈外婆鬆了一口氣，是老鼠的話就好辦。
沈外婆握住外孫女的手，耐心囑託：「你現在肚子裡有孩子，萬事都要小心。」
「這樣，我去隔壁給你們借一隻貓，回頭你給帶辦公室去放幾天，保管耗子不敢再來！」
婆孫倆聊天的時候，寧傅禮就一直在旁邊靜靜的看著。
他注意到沈綰在回答沈外婆時，表情牽強。
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閨女進醫院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寧傅禮不想讓老太太擔心，於是開口道：「媽，你能先出去一下嗎，我有些話想單獨跟綰綰說。」
沈外婆最開始知道，寧傅禮就是她恨了那麼多年的野男人的時，簡直是一點也不待見寧傅禮，甚至恨不得把他給千刀萬剮！
直到寧傅禮把她帶回紅星大隊，兩人相處了幾天。
中途老太太聽了寧傅禮這些年的經過，知道他這些年一直沒有再娶。
又看到寧傅禮親手拔光了閨女墳前的野草，還有不遠處那個新起的空墳...
漸漸的，沈外婆才開始接受寧傅禮。
當然，這些都不是沈外婆接受寧傅禮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她想給外孫女一個爸爸。
沈外婆「嗯」了一聲：「行，你們父女倆應該還沒有好好的說過話。你們聊，我去問問醫生，綰綰這身子得吃點什麼補一補。」
說著，沈外婆就出了病房，房間裡只剩下沈綰和寧傅禮兩人。
沈綰張了張嘴：「寧顧問，你跟我外婆...」
寧傅禮一點也不介意沈綰的稱呼。
自己虧欠了閨女這麼多年，還什麼都沒有做呢，有什麼資格要求閨女立馬改稱呼？
寧傅禮耐心解釋：「當年的事，我已經跟你外婆解釋清楚，她也接受我了。」
「至於綰綰你，雖然我希望你也能接受我，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但是你放心，我沒有任何催你的意思。」
「不管你叫我爸還是什麼其他的，都沒問題。只要能經常看到你，跟你說話，我就很滿足了。」
沈綰的眼眶又開始漸漸發紅，她努力吸氣，不讓自己哭出來。
寧傅禮伸手摸了一把沈綰的發頂：「所以你現在能告訴我，你到底是為什麼進醫院嗎？」
沈綰咬了咬嘴唇，剛要開口。
寧傅禮先一步說道：「你可不要用剛才那個理由糊弄我，絕對不是因為老鼠。」
寧傅禮一眼看穿自己的藉口，讓沈綰有些意外。
她猶猶豫豫的抬頭，然後就對上寧傅禮那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
寧傅禮看到自家閨女這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忍不住心口抽疼。
這些年，他不在的時候，他家閨女肯定受了很多委屈。所以才會養成，像現在這樣什麼苦都往心裡咽的性子。
寧傅禮輕嘆了一口氣，放緩語調：「綰綰，從今以後，我這個當爸爸的就是你的靠山。」
「以後你無論是遇到高興還是不高興的事，都可以給我說。只要你開口，爸爸就能替你解決。」
「爸爸如今就一個心愿，希望你能夠過得幸福。前20年，是爸爸虧欠了你，以後的日子裡，爸爸哪怕是付出所有，也不想讓你再吃一點苦。」
沈綰心裡感動，但實在說不出口真實原因。
寧傅禮看著自家閨女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眉頭突然一皺：「是不是顧衛東欺負你了？」
除此以外，寧傅禮實在想不出來，還能有什麼事讓沈綰這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