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外婆連吃了幾天醫院開的藥。
中暑好了,只是人還是蔫蔫的。
沈綰知道外婆的心結是什麼。
但外婆沒有主動說。
沈綰也不願意提起,讓外婆傷心。
於是沈綰想了個法子,那就是轉移外婆的注意力。
她跟廠子那邊打了招呼,特意空了兩天時間出來。
沒事就帶外婆出去走走逛逛。
鵬城的海邊、公園還有百貨大樓都去了個遍。
就連最近最時興的歌舞廳,沈綰都帶外婆去轉了一圈。
只不過外婆進去了半小時不到。
就覺得沒眼看,硬是蹣跚著步伐,將外孫女給拉了出來。
出了歌舞廳的大門,沈外婆不忘叮囑外孫女:「裡面那些人可真不像話!」
「青天白日,那裙子短的,彎個腰,屁股蛋子都能看見,傷風敗俗!」
「綰綰,你以後不准再來這些地方,別跟他們學壞了!」
沈外婆說完,還低頭去看。
想要確定,她家綰綰穿的不是那種裙子。
沈綰心裡嘀咕。
裡面那些年輕人的衣服,確實比較時興,但壓根就沒有外婆說得那麼誇張。
沈綰帶外婆出來,就是為了讓她開心。
聽到外婆這話,自然也不會反駁。
她笑了笑,又帶外婆去別的地方。
就這樣跑了兩天,沈外婆還是興致缺缺。
到了第三天,沈綰又要帶沈外婆出門。
沈外婆嫌累,說什麼也不肯出門,沈綰只好作罷。
外婆心情不好。
沈綰自己看著日曆上,那一天比一天靠近的日子,心裡也不得勁。
顧衛東也看出來,自家媳婦這幾天心情不好。
於是這天。
在沈綰坐在桌前,用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最後猛地將本子合上推開,一臉生氣的拖鞋上床時。
顧衛東也跟了過來,一把將沈綰撈到懷裡:「心情不好?」
沈綰仰起頭,看著顧衛東的臉。
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她從小被大家罵野種長大。
心裡清楚,這不是多麼光彩的事。
她知道顧衛東人很好。
自己就算說了,他也不會對什麼有什麼看法。
但沈綰就是不想說。
更何況,她也不想自揭傷疤,讓顧衛東同情。
沈綰對上顧衛東滿是擔憂的眸子,默默的將嘴裡的話咽下去。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
顧衛東的眸子沉了沉,輕輕說道:「那就好。」
顧衛東鬆開了沈綰,去收拾她剛才寫過東西的桌子。
沈綰坐在床上,看著顧衛東忙碌的背影。
咬了咬牙,突然開口:「顧衛東。」
顧衛東回頭,看了沈綰一眼。
沈綰張開雙手:「過來抱抱我。」
沈綰這話說得大膽。
一雙眸子直勾勾的盯著顧衛東,眼波流轉,牙齒輕輕的咬住下嘴唇。
她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這段時間,顧衛東顧及著沈綰心情不好。
每晚睡覺除了抱一抱,拍拍背,都沒敢對媳婦有進一步舉動。
如今看到沈綰明晃晃的暗示,顧衛東的呼吸一下子就重了。
沈綰心亂如麻,想要做點別的分散注意力。
她攬著顧衛東的脖子,閉上眼睛。
心裡的雜念,隨著顧衛東的喘息,很快就消散得乾乾淨淨。
時間一點點過去。
沈綰趴在床上,任由顧衛東一聲不吭的給自己擦拭。
顧衛東擦完,先出去倒水,然後回來開窗透氣。
跟頭老黃牛一樣,一刻也不停歇。
沈綰看著顧衛東這任勞任怨的樣子,心一下子就軟了。
她嘆了一口氣,下床繞到顧衛東身後。
伸手抱住顧衛東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背上:「顧衛東,我剛才...」
顧衛東收拾東西的手一頓。
反握住媳婦的小手,體貼道:「沒關係,不想說就不說。」
顧衛東這樣,讓沈綰更內疚了。
她的牙齒幾乎要把嘴唇咬破。
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媽的忌日快到了。」
沈綰話音剛落,顧衛東就轉了過來。
他一把將沈綰抱起,大步帶到床邊。
顧衛東拿過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她的腳,有些不悅道:「光腳下地,也不怕感冒。」
沈綰被顧衛東這樣一打岔。
心裡的悲傷,頓時被沖淡了不少。
沈綰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老實交代:「不僅我心裡難受,我外婆這幾天生病,也是因為這事。」
「我也不是故意瞞著你,畢竟這事,也不怎麼光彩...」
如果不是因為外婆生病,勾起了沈綰的傷心事。
沈綰估計。
她媽今年的忌日,也會跟以前一樣。
外婆默默燒一盆紙,就算是過了。
顧衛東聞言,抱著沈綰的手緊了緊:「你現在有我了。」
沈綰雲淡風輕,一副都過去了的樣子。
但在聽到顧衛東的話時,眼淚還是「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沈綰感受著,顧衛東像哄孩子一樣輕撫自己的後背。
突然感嘆了一句:「如果我們有孩子,咱們一定能當一對好爸媽。」
「一直陪著他,讓他快快樂樂的長大,不用再走一遍我以前走過的路。」
沈綰這話一出,顧衛東的手在空中微滯。
下一秒,「嗯」了一聲。
又若無其事的落了下來。
沈綰剛才跟顧衛東荒唐了一陣,又把心裡一直壓著的事給說了出來。
這段時間一直鬱悶著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沈綰的掃了一眼剛才自己工作過的桌子,也覺得亂糟糟的。
乾脆起身,跟顧衛東一起收拾了起來。
沈綰見顧衛東拿起桌上的一根鋼筆,多看了幾眼。
沈綰道:「那筆不用收,就放在那吧。」
顧衛東:「這筆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沈綰又看了那筆一眼,眼裡閃過一絲嘲諷:「這是那個人留給我媽的,可不是有些年頭了。」
「也就我媽傻,為了那個我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遭了那麼多罪,還把這根筆像寶一樣留著。」
顧衛東不用問都知道,沈綰嘴裡的「那個人」是誰。
他放下手裡的筆,走到沈綰面前。
將沈綰攬到懷裡,輕聲問道:「這麼多年,你就不好奇,你爸到底是誰?」
「雖然可能會有點麻煩,但如果你想,應該能查到那個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