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
沈綰跟余英子道了好幾次歉。
顧母跟沈老太太，知道廠子裡的事，也一陣後怕。
兩個小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將那個叫鄭小武的工人罵得狗血淋頭。
余英子之前也挺後怕的。
但過了這麼幾天，早就沒當一回事了。
現在沈綰一家人，這麼鄭重的給自己道歉，反倒讓余英子羞愧得紅了臉。
她不停的擺手：「沈綰姐，你千萬別再這樣說了。」
「來鵬城的事，本來就是我先求你的。再說了，你把我叫到廠子上班，是你一片好心。」
「這事要怪，就怪那個鄭小武。跟你沒關係，我都這麼大的人了，難道你還能整天守在我旁邊？」
顧母在一旁附和：「可不是，那個姓鄭的簡直不要臉，活該蹲局子！」
幾人一起，將那個鄭小武翻來覆去，又罵了幾遍。
這事才算揭了過去。
與此同時，沈綰也在心裡默默記了一筆。
回頭找個機會，要把幾個廠子的規章制度，都給完善一下。
如今社會風氣越來越開放。
廠子裡的工人，男男女女都有，很容易出事。
她得把規矩給定好，以免再出現這種類似的事情。
顧母跟沈老太太在紅星大隊待了大半輩子。
出來了幾個月。
對大隊上的那些人和事，還真是想的慌。
正好趁著錢有糧剛從大隊出來。
兩個老太太，抓著錢有糧問了半天，關於大隊上的新鮮事。
錢有糧也不嫌煩。
顧母她們問一樣，他就答一樣。
就連自家的母豬，前段時間下了八個崽，死了一個的事，錢有糧都給講出來了。
兩個老太太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頭：「知道現在大家的日子越過越好，我們就放心咯。」
「對了。」錢有糧突然想起一件事。
沈綰他們被錢有糧吊起了胃口。
錢有糧又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
余英子掐了錢有糧一下：「在沈綰姐他們面前，你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錢有糧這才道：「前段時間，有好幾個不認識的人，到咱們大隊來打聽沈姨以前的事。」
錢有糧說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沈綰跟沈老太太的表情。
見兩人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住了，頓時後悔。
他真是閒得沒事做了！
說這個幹嘛啊！
沈姨的事，一直是沈綰還有沈老太太兩人心裡的一根刺。
尋常時候，她們絕不會提起。
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低沉了起來。
錢有糧後悔的補充：「那些人就問了幾句，也沒說什麼就走了，應該沒事吧？」
沈綰先回過神來。
她擠出一個笑容：「估計就是從哪聽說了我媽的事，過來看熱鬧的。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事，我們知道了。」
顧母瞅了眼錢有糧尷尬的表情。
貼心的換了個話題：「對了，有糧啊，你這次來鵬城，還回不回去？」
沈綰將心裡的苦澀收起來。
也跟著道：「周嬸子他們在大隊，有錢大哥跟錢二哥守著，不怕沒人照顧。」
「錢有糧你乾脆就留著鵬城，守著英子，夫妻倆一起在這過日子。」
錢有糧點了點頭：「是有這個打算。」
錢有糧不承認，自己來鵬城，是為了追媳婦。
於是補了一句：「主要是這次來一看，鵬城發展確實不錯，比咱們太平鎮好，我才想留下的。」
沈綰雙眼發光道：「那你要不來飼料廠工作？左右你有經驗，很快就能上手。」
錢有糧夫妻倆，她都很信得過。
要是兩人都在飼料廠幫忙。
那這個廠子，她就徹底不用操心了。
沈綰說完，怕錢有糧覺得夫妻倆在一個廠子上班不好。
又補了句道：「你要是不想去飼料廠，糧倉或者顧衛東的零件廠都行。」
「我記得你之前，不是對顧衛東的哪些零件挺感興趣的嗎，要不過去看看？」
顧衛東這時候，也放下了手裡的東西道：「隨時歡迎。」
錢有糧知道，沈綰是真心想幫他。
但他搖了搖頭：「我這次來，想自己干點事。」
沈綰眨了眨眼，朝余英子看過去。
余英子來之前，就已經知道錢有糧的想法了。
她幫腔道：「沈綰姐，錢有糧想自己干，那就讓他自己干唄。」
「實在不行，就回家給我煮飯。你每個月給我那麼多工資，我難道還養不起他嗎。」
錢有糧聽到自家媳婦前半句話，還挺感動的。
結果聽到後半句，一下子漲紅臉：「你這蠢女人，看不起我是不是？」
一大桌子人吃完飯。
沈綰讓錢有糧跟余英子不准動，自己把碗筷收進灶房。
顧衛東在一旁給沈綰幫忙。
沈綰把顧衛東朝外面推了推：「剛才我說讓錢有糧來廠子裡上班。」
「興許他是覺得不好意思，才拒絕咱們。」
「你倆都是男人，你去跟他好好說說。我是真需要他幫忙，不是施捨他什麼的。」
顧衛東難得被媳婦派發任務。
在碗池邊把手洗乾淨。
出了灶房，走進堂屋。
從包里摸了根煙出來，遞到錢有糧面前：「出去抽一根？」
錢有糧知道，顧衛東這是有話跟自己說。
兩人到院子裡，點燃煙。
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顧衛東有任務在身。
主動開口，打破沉默，把媳婦交代的話，轉告給錢有糧。
錢有糧聽完顧衛東的話。
深吸了一口眼，緩緩的吐了個圈。
然後有些發狠道：「顧衛東，咱們都是男人，你肯定懂我。」
「我不想再靠你們了，我想自己創出一片天，讓我媳婦高看一眼。」
自從到了鵬城，看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後，錢有糧有些憋屈。
余英子是在廠子裡當經理了。
但那是靠沈綰得來的。
她心裡沒底氣，幹什麼都小心翼翼的。
錢有糧看不慣余英子這副樣子。
他想當余英子的底氣。
顧衛東聽到這話，瞥了錢有糧一眼。
慢悠悠道：「行，既然你這樣想的，那就隨你。這一兩年，你幫了綰綰不少，我欠你一個人情。」
「之後需要幫忙，儘管開口。」
錢有糧毫不客氣的點頭：「放心，我要是有事，肯定找你幫忙。」
「因為，你卻是欠我一個大人情。」
錢有糧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咬牙切齒。
那個「大」字，更是咬得格外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