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紀江的臉色不好。
紀大河和紀大海兄弟倆,也臉色不好。
最後還是紀大海開口,催促紀江:「紀江,有什麼之後再說。趕快出發,不然再耽擱下去,更讓人笑話。」
紀江這才帶著人,不情不願的出門。
劉美珍左等右等,眼看著都要11點了,紀江還沒來,心裡著急的不得了。
她催劉母出去看了好幾次。
劉母都搖著頭回來,說人還沒來。
劉美珍徹底沒了耐心。
顧不上什麼男人還沒來接,新媳婦不能出門的規矩。
直接跑到大門外站著,不停的朝紀家的方向看。
然後劉美珍就看到,遠遠的有人騎著自行車過來。
劉美珍臉上一喜,指著人影:「紀江哥來了!」
劉母站在一旁,心裡浮現出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果然,等紀江帶著人走近之後,劉家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好。
來接親的,攏共也才六七個人。
紀江和他大伯,還有另外三個紀家親戚。
最後面,跟著兩個嗩吶隊的人。
一個吹喇叭的,一個敲鑼的。
有氣無力,比起剛才路過的顧衛東,差遠了!
劉美珍想起自己剛才在她媽面前說的話,頓時覺得臉被打得生疼。
她正要質問紀江。
紀江先她一步,一臉嫌棄的說道:「你往臉上塗什麼了,紅得跟猴屁股一樣?」
劉美珍反駁:「什麼叫猴屁股啊,結婚的女人都這樣畫!就算是沈綰,今天肯定也是這樣的。」
說完,劉美珍又問紀江:「我還要問你呢,你來接親,就帶這麼幾個人?顧衛東那邊可是...」
劉美珍話還沒說完,紀江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陰沉著聲音道:「愛走不走。上不上車?你要是不上車,那我走了。」
說著,紀江一副馬上就要把車騎走的樣子。
劉美珍看紀江來真的,嚇了一跳。
要是結婚當天,男人丟下媳婦,自己走了。
那她就等著被恥笑一輩子吧。
劉美珍趕忙道:「我上,我上。」
說完,劉美珍麻溜的跳上車。
紀江輕哼一聲,甚至都沒下車,跟劉美珍爸媽打個招呼。
載著劉美珍,騎著自行車就走了。
張桂花感覺,自己才剛把兒子送出門。
怎麼沒一會,兒子就把劉美珍接回來了?
紀家的那幾個親戚,欲言又止。
都覺得紀江這也太過分,太不給女方面子。
張桂花卻不覺得有什麼,反而洋洋得意。
她道:「我兒子幹事就是麻利,做什麼事都快。」
劉美珍被張桂花領著進門,挨個跟親戚們打招呼。
然後向張桂花和紀大河兩個人磕頭改口。
張桂花和紀大河坐在堂屋的正前方。
對跪在地上的劉美珍,絮絮叨叨了好半天。
張桂花嘴巴都說幹了,這才大發慈悲的擺手:「行了,起來吧,以後你就是我們紀家的人了。」
「你要記住,以後眼裡要有活,只要你好好干,我們家虧待不了你的。」
劉美珍錘了錘跪得生疼的膝蓋,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她一臉期待的看著張桂花,正準備伸手接改口費。
結果張桂花壓根沒看她一眼,就招呼親戚們吃飯了。
張桂花一邊往灶房走,一邊說道:「今天你們可有福了,紀江他大伯從鎮上帶了好大一刀肉。我全都給煮了,讓你們也沾點喜氣!」
張桂花說完,就從灶房裡端了個大瓷盆出來。
紀家的親戚們咽了下口水,一臉期待的將脖子探過去。
下一秒,大家表情一變。
瓷盆里看起來亂糟糟的,應該是張桂花把萵筍土豆還有紅薯那些東西煮成了一鍋。
至於肉,大家眯著眼睛找了好一會。
才在盆里,找到了幾塊指甲蓋大的肉。
張桂花對大家的反應渾然不覺,招呼大家;「愣著幹嘛,快坐下來吃飯啊。」
那幾個親戚表情訕訕,心裡後悔。
早知道還不如隨禮去顧家吃。
那邊一大早就在殺鵪鶉,肯定有不少肉。
正這樣想著,隔壁就飄來了陣陣肉香。
其中一個親戚再也受不了了,放下筷子就起身。
張桂花疑惑:「他叔,你這是要去幹啥?」
那社親戚磕巴了一下:「那個我肚子疼,我出去解個手。」
......
沈綰對於結婚流程,還算熟悉。
她看著顧母坐在板凳上,笑眯眯的看著自己。
就知道,現在該敬改口茶了。
她拿過社員們遞過來的茶,剛要下跪。
顧衛東一把將她扶住。
沈綰疑惑的看了顧衛東一眼。
顧衛東輕聲道:「我教你。」
說著,顧衛東就著沈綰的手,微微彎腰,將茶杯遞到了顧母面前。
顧衛東提醒:「現在該叫媽了。」
沈綰還等著下跪呢。
被顧衛東這一提醒,才趕忙喊道:「媽。」
顧母被沈綰這一聲嬌嬌脆脆的「媽」,喊得神清氣爽。
她笑得見眉不見眼,響亮的應了一聲:「哎!」
然後從兜里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大紅包,塞到沈綰手裡。
顧母:「小沈啊,你進了我家,以後就是我親閨女。衛東不管哪裡惹你不順心,你儘管跟我說,看我怎麼收拾他!」
沈綰看著手裡的紅包,愣了好一會。
終於明白,剛才顧衛東為什麼要拉著自己了。
所以,除了紀家。
在其他地方,跟公公婆婆改口的時候,是可以不下跪的。
改完口,也是有改口費的。
就連婆婆喝完茶,說的第一句話。
也可能不是敲打,而是給自己撐腰。
沈綰突然就笑了,連帶著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
她重重的點頭:「知道了,媽!」
顧母去張羅開飯的事。
顧衛東低頭,在沈綰耳邊問道:「等會還要敬酒,你先進屋休息會?」
沈綰知道,顧衛東是怕別人聽到,才這樣跟自己說話。
但她還是有些不適應跟顧衛東靠得這麼近,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她搖頭:「不用,我去幫顧...媽的忙。」
說完,沈綰抬腳就往灶房跑。
留下顧衛東一個人站在原地,面帶笑意的看著沈綰的背影。
突然,有人拍了下顧衛東的肩膀。
顧衛東轉過頭,是自己的一個兄弟。
顧衛東:「怎麼了?」
那兄弟笑眯眯的湊到顧衛東身旁:「東哥,我怎麼瞅著有點不對勁呢?」
顧衛東沒吭聲。
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那兄弟又道:「這小媳婦是你騙來的吧?一看就跟你不是特別熟。」
「你可小心點吧,回頭人家知道,你心機這麼深,別因為太害怕,把你給踹了。」
那人說完,正想笑兩聲。
就發現顧衛東正眼神幽深的看著自己。
他結巴了一下:「咋...咋了東哥?」
顧衛東一字一句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