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的公司開起來後,整日忙得跟陀螺似的。
他的公司主營對外貿易和金融投資,海外三年打下的渠道回國都用上了。
每天清晨出門,晚上很晚才回來。
田桃有時候等累了自己睡了,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了溫度。
婚後她又搬回了陸家,想在婆家就在婆家,想回娘家抬腿就到,有家人陪伴倒也不至於孤單,只是閒著太無聊了。
學校那邊陸堯說要等她滿三個月才能上班,這還有大半個月,實在是難熬。
懷孕後陸堯也不讓她碰染料,那些加工首飾的設備也不讓她用了。
田桃把家裡的每個人都畫了個遍,沒啥畫的,就畫花草樹木。
家裡人一開始還挺願意給她當模特,尤其是田久保。
「桃桃今天畫的什麼啊?」田久保攏了攏頭髮。
為了當好藝術家的模特,他看田桃來就噴髮膠,把頭髮整成暴發戶的大背頭,襯衫小領帶也整上,儘量打造成功人士的形象。
白鳳在邊上冷眼看著自己男人,男人要是浪起來,就沒女人什麼事兒了。
「我今天畫的主題是,我的爸爸。」
田久保喜上眉梢,趕緊湊過來看畫板,閨女心中的爸爸,一定是那種西裝革履小皮鞋鋥亮,臉上寫滿了不可一世的霸氣,一看就很有錢——
「這啥玩意?!」
田久保的想像幻滅了。
畫板上,光著膀子穿著大褲衩的男人,蹲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塊西瓜,西瓜子沾臉上都不管。
這胡同中年油膩男人的形象,刻畫的入木三分。
能看出田桃這兩年畫功又精湛了,就是這形象與田久保心裡想的差距太大。
「哎呀,閨女畫的不錯呢,雖然是鉛筆素描,可是看著怎麼覺得世界都是彩色的呢,動態也出來了。」白鳳看了眼,點頭。
對,這就是自家臭老爺們在家的正常狀態。
田久保石化中。
「把你畫的你媽我看看!」田久保覺得不能自己一個人受打擊,拉著自己媳婦一起,來啊,互相傷害啊!
田桃翻到下一張。
是白鳳的側身,纖細的身段,時尚的衣著,挎著包正在開車門,雖然只有側臉,那股優雅的感覺卻透過紙張傳遞到人心。
一看就是事業有成的成功女士,貴氣十足。
田久保心裡的傷害加倍。
白鳳滿意,拍拍閨女的肩膀。
「晚上媽媽給你燉排骨。」真是媽媽貼心的好大閨女啊!
「你解釋下,為啥你媽形象這麼高大,我就只配光著膀子吃西瓜?!」
「這說明父親在我心裡,是非常接地氣的存在,此情此景,我想吟詩一首。」
田久保瞪眼看著,這小丫頭片子今兒不把他穿大褲衩的事兒解釋明白,他就把排骨裡帶脆骨的肉搶了!饞她!
「風雨調和疆場辟,蒼生長飽海東!」田桃抑揚頓挫地朗誦。
「......啥?!」田久保看向白鳳,他勉強識幾個字,文化造詣還不夠讀懂田桃這些詩詞歌賦的程度。
白鳳想了下,噗嗤樂了。
閨女真是太皮了。
「這是歌頌我偉大的父親,因為你的辛苦奮鬥,才讓咱家國泰民安,日子越來越好,雖然你那外表是樸實無華的。」
這馬屁拍的,舒坦。
「算你還有點眼力見,想吃啥,爸給你買去。」
田桃眼睛彎彎,提出「過分」的要求,說自己想吃螃蟹。
田久保聞言倒吸一口氣。
被矯情女婿支配的恐懼湧上心頭。
「不行,大堯說了,不滿六個月不能讓你吃螃蟹,一口都不行。」
田桃嘟嘴。
「拋開劑量說毒副作用都是耍盲流子,誰吃一口螃蟹就流產了?你給我找出來一個!」
田久保從小就寵這個閨女,聽田桃這麼說,又見閨女可憐巴巴的,一下就心軟了。
「要不,爸給你買一個螃蟹?你就啃倆螃蟹腿解解饞?」
田桃眼睛鋥亮,一口也行啊。
孕婦的口味就是跟天氣一樣多變,今兒想吃這個,明兒想吃那個。
越不讓吃啥就越琢磨啥。
從懷孕她就惦記吃一口螃蟹,嘴裡總想著螃蟹那個味兒,饞的不得了。
醫生也說了,只要不是吃很多,一隻半隻的不會對孩子有影響。
是陸堯那個過於緊張善於製造恐怖氣氛的傢伙,抱著一本孕婦懷孕知識大全,把那玩意視為寶典。
上面說不能吃螃蟹山楂,他就把螃蟹視為洪水猛獸。
眼看田桃「奸計」要得逞了,白鳳看不下去了。
女婿把田桃看的跟瓷娃娃似的,這要讓女婿知道吃螃蟹了,甭管一口半口的,不得生氣啊?
眼看著田久保拎著車鑰匙就要往外走,白鳳幽幽開口:
「閨女剛剛說的那首詩,名字叫啥你知道不?」
田久保不解地看著媳婦,名字很重要?
「詠地瓜。」
田久保僵。
緩緩地轉身,田桃心虛地舉起報紙擋著臉,皮一下很開心呀。
十分鐘後,田桃拎著裝著飯盒的布袋子,被田久保送出門。
田桃嘟著嘴站在門口做鬼臉。
她發現自己嫁人後,家庭地位總是下滑啊,這已經是第幾次被老爸攆出來了?
「爸!你不要這么小氣嘛,我又沒說你是大地瓜!」
裡面靜悄悄的。
田桃撇嘴,小心眼的老爸,晚上再來蹭飯好了。
秦海娜開車回來,就看自家兒媳婦拎著個布包往家走,走幾步還要回頭朝著娘家看看,一臉的委屈。
「桃桃,咋了?」秦海娜搖下車窗問田桃。
「我爸欺負我啊。」
「啊?不能吧?他昨兒還跟我們研究給你肚子裡的娃做個小床呢?」
田桃肚子裡的孩子還沒出生,就已經是兩家長輩心裡的寶兒了,沒事兒就聚在一起研究。
從小娃生活必備品到未來教育,想的比田桃這個媽媽還要長遠。
「我就開玩笑說他是地瓜,就給我攆出來了,飯也不給我吃,喏,讓我拿著飯去堯哥公司找堯哥吃飯,我覺得我跟個狗剩似的。」
秦海娜想笑還得憋著,招呼田桃上車,親自開車給田桃送過去。
快下車時,秦海娜用「一點也不刻意」的口吻問田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