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媽媽的提問，來娣想了想，搖頭。
「我去給老師送作業本的時候，聽到她跟別的老師念了句，說小傻子實在跟不上課，不行就讓她留級，沒說開除。」
二哥幸災樂禍。
「當初就多餘送傻子去，浪費那一筐雞蛋了。」
田桃智力有問題，學校原本不想收了。
是白鳳攢了一筐雞蛋，領著孩子去了校長家，就差給人家跪下了，校長才勉強同意收她。
從一年級混到二年級，眼看開學升三年級了。
田桃啥也不會，一加一等於幾都說不明白。
一上課就睡覺，下課就被一群孩子欺負。
老師們也覺得總這樣下去不行，就商量給孩子留一年級，等明年升三年級，讓她繼續讀二年。
二嫂眼珠一轉，打起了小算盤。
今天家裡吃不上肉，在二嫂看來，都是小傻子引起來的，她就使勁琢磨起田桃。
她肚子裡這個，再有三個月就出來了。
到時候田桃這個小傻子如果輟學了，留在家，也能幫著洗洗尿布啥的。
再不濟，幫忙抱個柴火，燒燒炕也行吧？
傻子雖然傻，可卻不打人，這就是個免費的勞動力。
白鳳為了教這個傻子，也是天天跟在田桃身後教，簡單的生活自理能力還是有的。
前天二嫂還看見小傻子在家掃地呢。
傻子輟學，對自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如果讓小傻子繼續讀下去，老三家少不了要給學校送禮。
二嫂想到白鳳送那一筐雞蛋就心疼。
雖然那是老三家的，可老三兩口子從來都很大方，不罵他們孩子傻，這倆人有什麼都會拿出來給兄弟們分。
要不給校長送禮，那一筐雞蛋自家怎麼也能分一大半，醃咸雞蛋也好下飯啊……
這樣想來，二嫂就越發覺得田桃多餘了。
「來娣，你把耳朵湊過來，你明天到學校就這樣……」二嫂趴在來娣耳邊嘀嘀咕咕。
「啊？你讓我帶人打田桃？那我三叔不得吃了我？！」來娣怕三叔。
二哥把碗放下，皺眉。
「你讓老三知道，以後還怎麼處？讓來娣偷著打她幾下就行了，帶人幹嘛？」
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欺負也是自家人欺負啊。
二嫂雙目圓瞪，手放在鼓鼓的肚子上。
「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兒子！你想啊，小傻子輟學，我還有個幫手，到時候老太太和小傻子一起伺候，我也能專心坐個月子，再說，老三賺的錢，都給小傻子用了……」
田老三兩口子手裡只要有錢，就領著孩子進城看病，這些錢看在倆妯娌眼裡，簡直是浪費。
「老三沒兒子，將來還不得指望他倆侄子？」二嫂摸著肚子，她覺得自己肚子裡一定是兒子。
別看她跟大嫂一起損老三家的，但心裡也是不服大嫂，生個兒子就嘚瑟，就該用兒子壓大嫂一頭！
至於老三家裡那種沒有兒子的，就活該被吃絕戶，所有的錢，都該給家族中的男孩分了。
「可是老三……」
二哥不在乎田桃死活，他就怕老三找他算帳——誰不知道老三兩口子寶貝那個傻子？
「你怕什麼？我讓來娣找人，咱閨女又不親自打，老三還能算到咱家身上？再說了，她們學校欺負小傻子的人還少嗎？」
二嫂跟二哥交換了得意的眼神，二哥對她伸出大拇指。
「高，實在是高，我發現我媳婦真是足智多謀，兒子隨你就好了。」
二嫂得意，不打到那個傻子退學，她這麼多年就白混了！
早晨，白鳳把還在被窩裡睡的香甜的田桃挖起來。
外面天還沒亮，蒙蒙黑著。
學校距離家有點遠，孩子們六點就要從家走，這時候可沒有車，全都靠著腿走過去。
五點半就得起床，吃碗熱乎乎的玉米粥，背上小書包，田桃出了門。
來娣和盼娣還有大寶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盼娣姐弟倆對田桃恨之入骨。
已經盤算好了路上要用雪鑿田桃。
來娣倒是笑嘻嘻的，一反平時的陰陽怪氣。
「田桃妹妹，你可出來了，我等你好半天啦。」
田桃退後兩步，上下打量來娣。
來娣跟田桃同年，比田桃高一些也黑一些，長得像二伯母趙翠，一張大臉猶如嫩牛五方，顴骨很高，一雙大眼倒是像她爸。
比起三角眼的盼娣，看著能好點，這雙眼睛拯救了她，可是田桃不喜歡她，因為這雙眼滴溜溜亂轉，一看就是鬼心眼多的。
「我們一起走吧。」來娣笑得格外燦爛。
她媽媽叮囑她了，在家門口一定表現出對小傻子特別好的樣子，三叔三嬸隔著玻璃看呢。
當著人家爹媽表現的好點，小傻子在學校挨揍也找不到她頭上。
田桃一看來娣這表情就知道這廝沒安好心，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提高了警惕。
盼娣走在最左邊，來娣在右邊，倆人把田桃夾在中間，三個姐妹差不多高矮，大寶矮一些走在後面。
一行人走出家屬區，這會天還沒有全亮，遍地白雪泛著黎明瑩瑩光，呼出去的哈氣霧蒙蒙一片。
來娣覺得差不多了，跟盼娣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倆人裝作繫鞋帶一起蹲了下來。
欺負田桃的事兒做多了，這姐妹倆默契都出來了。
一人挖了一大坨雪塊，握在手裡奮力朝著田桃扔。
這缺德事兒倆人天天做，每次都能看到田桃一蹦多高，嗷嗷的哭。
「啊！」尖叫聲響起，可不是田桃的。
來娣的雪塊砸到了盼娣的臉上，盼娣的雪塊塞到了來娣的衣服里，倆人同時尖叫。
而田桃，早就趁著她們低頭的瞬間，一溜煙跑了。
這會田桃正回頭，對著冒壞水二人組做鬼臉。
這倆人氣壞了，撒丫子追田桃，大寶跟在後面起鬨。
田桃到底是年紀小，她現在這幅身體平時鍛鍊少，跑了一段有點岔氣，腳步變慢了。
壞水二人組看到她跑慢了，加快速度，準備來個左右夾擊，揍死這個小傻子！
眼看就要追上了，田桃眼睛一亮。
陸堯兄弟倆就在不遠處，田桃氣沉丹田，攤開雙臂奔著陸堯撲過來：
「帥氣小哥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