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掣的眼睛其實很多情的桃花眼,可此刻偏偏望著她的時候,帶著迫切的期待,那隱隱期待中又刺又涼薄。
慕澄咬著嘴唇,手攥緊,「你...你今天...」
「慕澄,你快過來呀,就等你了。」
秦宴在廠房車間門口嚮慕澄招手,大聲地喊她。
慕澄不自在地看向顧昀掣。
她試探地問,「要不,等一會兒我們再聊?」
在顧昀掣看來,是他在勉強慕澄說實話,是他在自欺欺人的希望慕澄問問他是否去相親了,她含糊其辭,猶豫不決的回答顯然不是出自真心。
顧昀掣薄唇噙上一抹苦笑,「你去忙吧!」
慕澄微微頷首,轉身往廠房走。
顧昀掣看著那抹在他心尖作亂的身影消失在車間門口,他回去與黎錚交代兩句準備走。
「我只請了一會兒假,我得走了。」
黎錚覺得兩人短暫的見面應該沒說上什麼話,他擔心地看著面沉如水的顧昀掣。
「昀掣,你不等等慕澄,送她回去?」
顧昀掣此時才知道停在院子裡的那台轎車是秦宴開來的,他苦笑,「她有人送,我先走了。」
顧昀掣離開的背影讓黎錚看得心裡不是滋味。
黎錚來自農村,因為考到軍校與顧昀掣、陸驍成為同學,做了兄弟,他才漸漸抹掉了心底的那份自卑。
可顧昀掣是天之驕子,他學識淵博、眼界開闊,待人友善,他從大學開始就是黎錚心中的標杆,而顧昀掣也是全校唯一公費去俄留學,學習軍事理論的優秀軍官。
即便是這樣的顧昀掣,此時因為一個姑娘,他神情憂傷,可想而知他心裡多難過。
車間內,慕澄看著一排排女工在縫紉機前工作,她隨意拿起一條裙子看了看針腳,勾邊的做工。
她滿意地點點頭,「洪廠長,你廠里的女工手藝還不錯。」
洪勤的目光從別處收回,他微微頷首,「謝謝慕同志的誇獎。」
彼時,一個嬌俏的聲音傳來,「洪勤,中午我們出去吃吧!」
慕澄打量來人,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
她風韻妖嬈的模樣,典型的少婦做派,只是她應該是產後沒有做修復,假胯寬特別明顯。
洪勤神色一僵,佯裝平靜的介紹,「這是我妻子,周盈盈。」
原來,這就是插足雲秀婚姻的第三者。
慕澄目光寒涼,故意帶著鄙夷掃了一眼周盈盈,又沖洪勤笑了笑,「您妻子跟您...真般配。」
話說的是般配的,可語氣卻透著揶揄。
洪勤不耐煩地瞪了周盈盈一眼,「你回去工作,中午你在食堂吃,我有事。」
慕澄挺吃驚於洪勤對周盈盈的態度。
洪勤為了這個周盈盈,他不惜設計雲秀丟了名聲、害雲秀被唾棄開除,不就是想給這風流妖嬈的女人一個名分,給他們倆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嗎?
可他怎麼得到了周盈盈就一副不耐煩,不珍惜的模樣?
難道是曾經的心頭的硃砂痣變成了蚊子血,白月光變成了飯粘子?
慕澄自顧自地垂眸嗤笑。
周盈盈覷向美若天仙的慕澄,她委屈地想詢問洪勤是不是和這個姑娘出去吃飯不帶她。
就聽秦宴卻轉身對慕澄說,「中午,我請你去吃西餐吧?」
慕澄卻沒心思跟他出去吃飯,她從進了車間就有些心神不寧,她總會想起顧昀掣那寒涼莫名,帶著委屈的神色。
她搖頭,「不了,我中午有事。」
周盈盈看著洪勤不加掩飾地看著慕澄,滿眼都是貪慕,她咬著嘴唇憤憤地離開。
慕澄則快刀斬亂麻,「洪廠長,現在我們能簽合同了嗎?」
洪勤頷首,而秦宴卻意味深長地看嚮慕澄。
他掃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洪勤,壓低了聲音,「我總覺得你好像故意找紅葉廠簽這個合同。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要做啊?」
慕澄只笑笑。
秦宴不放棄,「我一會兒去你的店裡看看吧,我還沒去過!」
慕澄快步跟上洪勤,在他的辦公室簽訂了合同。
看到公章落在合同扉頁上的那一刻,慕澄嘴角露出一抹瀲灩的笑。
辜負真心的人應該從吞一萬根針,她就從讓洪勤難受開始。
慕澄將合同放進包里,她起身與洪勤道別。
「那就先這樣,洪廠長。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她伸出手。
洪勤一頓,隨即遞上手握住了慕澄的手,她的手柔軟無骨,一股子燥熱從他掌心蔓延全身。
他戀戀不捨地鬆開慕澄的手,看她轉身出門。
慕澄直奔一樓的辦公室卻不見顧昀掣。
黎錚卻勾唇輕笑,「小慕同志,有空和我聊兩句嗎?」
黎錚的眼眸透著清亮,他嘴角的笑容淡淡,不強求卻多了幾絲淡淡的堅定。
慕澄頷首,她禮貌地說,「我總聽顧昀掣提到您,黎錚同志。」
小王還沒從顧昀掣得俊美無雙的恍惚中抽離出來,就見黎錚示意她出去一下。
她乖覺地起身,她沒想到這個年紀不大的小慕同志竟然跟這麼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有往來。
「我身體不方便就不給你倒水了,」黎錚請慕澄坐在他對面,他直接切入主題,「其實,昀掣是我打電話把他叫來的。」
慕澄抬眸喃喃道,「他是說他為你的事來找洪廠長。」
黎錚苦笑,他雖初見慕澄卻覺得她是一個有靈氣的姑娘,她一定是聰明機敏的。
他反問,「可事實上呢?他找了洪勤嗎?」
沒有,顧昀掣從始至終都沒和洪勤說話,甚至沒等洪勤回來就走了。
黎錚見慕澄不自在地坐在那,他也不賣關子。
「他是來找你的。我打電話是告訴他,洪勤人品不好還喜歡對漂亮的姑娘動心思。昀掣就心急火燎地趕來了,可到了這,卻看到你和另一位男同事從洪勤那出來,你能明白他的心情嗎?」
原來是這樣!
慕澄之前不清楚前因後果。
可眼下她特別能理解顧昀掣當時的心情,他吃味,吃醋,甚至是難受,他是在意她的,在意她的安危。
「他怎麼不說呢?」
慕澄嘴上這麼說,內心卻在反思自己的行為。
她看向黎錚,「對不起,黎同志艱難上樓也是為了救我,對嗎?」
黎錚頷首,他失落地拍了拍完全沒知覺的腿,「可惜啊,心有餘而力不足,竟然幫不上自己兄弟喜歡的姑娘。」
這句話的意思就很明確了——顧昀掣與黎錚提到過慕澄,承認她就是他喜歡的人。
慕澄臉上閃過一片紅暈。
她不自在地說,「我們之前吵架了,因為我一些不能說的個人原因,我跟他說我們不合適,傷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