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陸昀錚都沒再說話,英挺的眉緊緊地蹙著,不曾有一刻放鬆。
「昀錚!」沈政委在不遠處叫陸昀錚道。
陸昀錚神遊物外般地盯著地面,沒什麼反應。
「許同志,才回來?」沈政委客氣地對許宛棠道。
「嗯,才回來。」許宛棠見陸昀錚呆愣著,便用手肘懟了下陸昀錚的胳膊,小聲提醒,「陸昀錚,沈政委叫你呢!」
陸昀錚這才反應了過來,抬頭看向沈政委。
沈政委幾乎沒見過陸昀錚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覺得十分稀奇,「想啥呢?我這麼大聲你都沒聽見。」
陸昀錚此刻的心情實在算不上好,心底像是壓著一塊碩大的石頭。
「您找我有事兒?」陸昀錚情緒不高,問道。
「沒啥大事兒,正好吃完飯出來遛彎兒,正好問你點兒事兒。」沈政委的神情嚴肅了些,沒有要背著許宛棠的意思,「你媽那事兒,B市的公安同志調查了怎麼樣了?你不說今天能出結果嗎?」
自從知道陸昀錚的母親可能留下刑事記錄後,沈政委比陸昀錚還要擔心,每天催著陸昀錚問B市那邊的情況,生怕陸昀錚因為這個污點耽誤了前途。
「沒什麼大事兒,發現得還算及時,金額不大,構不成刑事犯罪。」陸昀錚道。
沈政委明顯呼出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沈政委又同陸昀錚和許宛棠寒暄了一番後才回去。
走到院子前,許宛棠一怔。
「這是……你弄的?」許宛棠有些驚訝地看向陸昀錚。
「嗯,上次你說想在院子裡弄個鞦韆。」他頓了頓,接著道,「我也覺得有個鞦韆挺好的,好看。」
這鞦韆分明是他到處收集材料、學著給許宛棠做的。
尋常的東西好找,但他又追求安全性,又追求舒適性,所以到現在才弄齊。
「你個大男人也喜歡盪鞦韆?」許宛棠有些懷疑地問。
她一想像到陸昀錚冷著臉坐在鞦韆上的模樣,她就覺得有些違和。
陸昀錚摸了摸鼻子,點頭,「嗯,喜歡。」
他鎮定下來,挑了下眉,「怎麼?男人就不能喜歡盪鞦韆?」
許宛棠連連擺手,「我沒有歧視的意思,能喜歡。」
「我也能玩嗎?」許宛棠有些興奮地問。
陸昀錚故作大方地,「嗯」了一聲。
許宛棠不再管陸昀錚,轉頭去看新的鞦韆。
這鞦韆的主體是由一個輪胎和結實的繩子構成的。
黑色的輪胎被擦得鋥亮,一點灰塵都沒有,繩子在輪胎上纏了四處,每一處都纏了好幾圈兒,輪胎最中間本是空的,陸昀錚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一塊兒看起來硬挺又舒服的網布,固定在了輪胎的表面。
鞦韆被綁在院子裡的最粗最壯的樹杈上,看上去很結實,許宛棠用盡全力拽了兩下,那樹杈上枯黃的葉子都沒有撼動分毫。
「坐上去試試?」陸昀錚熟練地接過許宛棠手裡的小皮包,建議道。
許宛棠坐上鞦韆,屁股在鞦韆上蹭了蹭,一點兒也不覺得硌屁股,想必陸昀錚又在網布底下放了東西,不然不會這麼結實又舒服。
許宛棠雙手握住繩子時,這才注意到,她握的地方正巧被布條一圈圈纏住。
手裡的布軟軟的,和旁邊粗糲又結實的繩子完全是兩個觸感。
許宛棠邊盪起鞦韆,邊誇讚道,「你做的真不錯!連這些都想到了,還挺會享受的嘛!」
許宛棠笑著對陸昀錚道。
陸昀錚的笑意很淺,看向許宛棠的眼神像是在看著即將失去的寶物一般。
他嗓子有些低啞,「那當然……」
那當然,這是他為許宛棠做的鞦韆。
許宛棠的皮膚跟豆腐似的,一碰就紅,他這些自然都要考慮到。
一彎新月掛在天邊,繁星布滿滿是墨水一般的天空。
周圍只聽得到海水不斷拍擊著岸邊的聲音。
院子裡,女人肆意地笑著,男人在她身後,一眨不眨地看著,仿佛想把她用目光刻下來,永遠地記住這一瞬。
自那天起,許宛棠和陸昀錚家裡的這個鞦韆成了家屬院的熱門景點兒。
不論是平時路過院子的人,還是根本不住在這一片兒的人,知道陸團長為許同志做了個鞦韆,都紛紛到院子門口看。
一開始來的是大人,她們在門口紛紛讚嘆陸昀錚的好手藝、羨慕許宛棠和陸昀錚的恩愛。
後來來的都是孩子,一雙雙眼睛眼巴巴地望著院子裡的鞦韆,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坐在鞦韆上盪兩下。
要說這段時間家屬院裡的孩子最羨慕的人是誰,那他們的答案恐怕有三個:虎子、果果和婷婷。
至於為什麼?
當然是許宛棠院子裡的鞦韆了。
她們三個每到休息日,就會時不時地和那個漂亮的許嬸子在院子裡盪鞦韆、吃好吃的,他們能不羨慕嗎?
不僅如此,他們三個總是有新的衣服、新的玩具和零食,不少知道事情原委的孩子都跑去和爸爸媽媽講,讓他們的爸爸媽媽也像許嬸子她們那樣賺錢,也要像虎子他們那樣穿新衣服、玩新玩具。
不少軍嫂們早就動了心,好久之前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孩子的話算是一個導火索。
她們平時在家裡也沒什麼事兒,飯吃食堂的,家務活也不多,每天最大的營生就是嘮嗑,這樣一來,還不如找點兒活干,不僅有事兒做了,還能賺筆錢!
就像鄭嬌似的,現在多好啊!自己賺錢自己花,誰的臉色也不用看。
幾個軍嫂商量著,想著一起結伴去許宛棠的飯館兒那邊看看情況。
「誒?馬嫂子,你去不去啊?」其中一個軍嫂問馬金花。
她們本來沒想帶馬金花的,馬金花這人兒不咋地,而且還和許同志不對付,可沒想到她們說話的時候馬金花自己貼過來了,跟個狗皮膏藥似的在她們旁邊兒,攆也不好攆,罵也不好罵,便拐著彎兒地提醒馬金花,她要是不去,就離這兒遠些。
果然,馬金花嘴都撇歪了,晃晃腦袋高傲地道,「我可不去!伺候人的活兒,我可干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