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姚駟將桌子上的一封信遞給週遊。
姬豪牙齒咬的咔咔響,「老子,老子一定要屠了他們。」
便是暴躁如他,蠻橫如他,這一刻雙眼通紅,眼角濕潤。
週遊坐下,打開信封。
這是歐葉最後的遺言。
「敬公子言:」
「葉一生貧困潦倒,承蒙上天不棄,偶得一機緣,自此行走天下,專坑坑蒙拐騙之徒。後因慈善事業,沉入其中,無法自拔。雖得公子點悟,卻依舊不願撒手。」
「葉本為無家可歸之人,卻也有家可尋。曾救一女,名為小兔子,她無姓有名,心地善良。葉無所長,願伴其旁。數日來,葉內心煎熬,生前不曾表露心跡,臨了一切都無法挽回。」
「本欲於那山城自絕了事,又恐他人背後非議公子識人有誤,得一窩囊,引人嘲諷。故此拖著疲憊之心趕回清平城,只為拜別公子。」
「些許年來,公子大義,眼中有我等平凡之人,且大力支持我的行為。對此,葉不勝感激,且以此為傲。回顧此生,葉唯獨負了二人,公子為其一。此去再無重聚日,萬望公子善舉得善果,平安遂心,順順利利。」
「諸多恩情,若有來生,當肝腦塗地回報於您。此生,只希望公子能夠原諒葉的無能和窩囊。此去,當可追尋心愛之人,已是葉最後能做的事情了。」
「拜謝諸位多年來不離不棄。」
「歐葉絕筆。」
週遊嘆息,放下遺書,閉目後仰那一刻,不由潸然淚下,「是我沒有保護好大家。」
其他紛紛讀了一遍。
「干他娘的。」
姬豪跺腳,目露殺意,「宰了他們,把他們都宰了,全部宰了。」
周晨哭泣,「為什麼啊?二爺,這到底是為什麼啊?為什麼我們不求回報的做慈善,還能夠被人這麼對待啊?」
人人只看到了黑白球賺錢。
但他們卻不知道一開始的開支全是週遊這邊出的。
那是一筆非常龐大的開銷。
一千萬兩黃金給一個人,那叫暴富。
給一萬個人,那叫小富。
可要給十萬人呢?大概就是杯水車薪了。
周晨不明白,她不明白這個世道怎麼了。
歐葉救了那麼多,幫助了那麼多人,可到頭來,卻死在了這份事業上。
姬豪沖週遊咆哮,「我不管,如果這後邊有人,就算你有顧忌不能出手,我是寧死也不怕的,不就爛命一條嗎?我和他們拼了。」
週遊大口的呼吸著,他覺得心裡非常難受。
他甚至覺得,先天五太十絕封心符已經連自己最基本的情緒波動都封不住了。
姚駟拉過姬豪,聲音哽咽,「你別說了,公子已夠傷心的了。」
外邊匆匆有人前來,正是董九飄和老狗。
「歐葉怎麼了?」
兩人擠進房間,剎那間臉色蒼白。
姬豪咆哮,「查出來了嗎?」
董九飄回道:「抓住兩個鬧事的,也動過手,但好像什麼都不知道,我帶回來了。」
姬豪衝出,那外邊兩個衣著骯髒的中年男子被捆住扔在地上。
「我干你娘的!」
姬豪怒吼,抓住其中一人,嘭的一聲摔了個稀巴爛。「不知道老子是誰嗎?草。」
鮮血四濺,碎骨滿地。而地面,也被砸了一個大坑。
那另外一個嚇得直接昏厥了過去。
「你們這幫狗娘養的。」
姬豪咆哮,「餵不熟的白眼狼!到底哪一點對不起你們了?」
董九飄言道:「你要是再動手,萬一他知道點什麼,可就真沒結果了。」
週遊走出房間,神色疲憊。
「雨尊。」
週遊開口。
雨尊迅速走來。
「找邪醫。」
週遊語氣低沉。
雨尊一愣,「找邪醫?這……」
「我說,找邪醫!」
週遊低吼。
雨尊抿嘴,匆匆走了。
「干吧。」
姬豪咆哮,「我慫我就是他們孫子。」
董九飄沉聲道:「干誰?」
姬豪一愣,「肯定誰對這雜魚不滿,就肯定和誰有關。」
董九飄直視姬豪,「他是自殺的。」
姬豪咆哮跳腳,「我不管,我們的人死了,我只知道我們的人死了。是他們害死的,我就要殺,我就要殺。我不管有沒有證據。」
董九飄呵斥,「是自殺!」
「我不管!」
姬豪大哭,「我們的人死了啊,你卻還和我要證據?雜魚,我們和他們拼了吧,我受不了這種委屈啊。」
週遊覺得很累,非常非常的累。
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董九飄說的話是對的。
沒有證據,況且歐葉是自絕心脈而死。
他不能夠拖著所有人進入死亡的渦流,這裡有太多的人了。
一開始他只是一葉扁舟,可現在這小舟已經大到可以裝下六七十人了。
週遊為這種無能為力而感到彷徨和茫然,也許是他活得太愜意了,從不曾吃過這般大虧。
而且還是個啞巴虧。
週遊腳下踉蹌,他想睡一覺。
也許這個時候不適合睡覺,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睡了。
他怕自己再清醒下去,情緒會失控。
申屠烈陽瘋狂的抽著自己的耳光,他又是懊惱又是內疚,覺得自己占盡了便宜,卻連這麼一點小事都沒辦好。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替人去死,最起碼那也算報答了恩情。
周家更亂了,亂糟糟一片。
姬豪嚷嚷著要報仇,卻又不知道找誰報仇。
他第一次覺得這麼難過,雖然他還打過歐葉,但這一刻卻覺得物是人非,天人永隔。
他以前嘲諷別人哭哭啼啼的和個娘們一樣。
可今天他發現,原來有些事情真的讓人心很疼。
疼的你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第二天一大早,雨尊就帶著邪醫回來了。
果然如活閻王所說,邪醫這個人,你只要有事求他,他就肯定會來。
他不記仇。
就記人情。
「呵呵,周鎮守也有用得著我的地方?」
邪醫開口就是冷嘲熱諷,其他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夠盯著邪醫。
週遊神色淡然,「若能活,我保你。」
邪醫嘴角上翹,「要的就是你這句話,想不到周鎮守現在也知道說軟話了,嘖嘖,真是稀奇,真是有意思。」